兩人退回到方才經過的岔路口,往另一條通道走去。通道的盡頭,是一排排通向上方的石階,只是石階頂端的路口被封閉住了。
平遙正欲開口,便聽得寧後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別再喝了!浩兒,你是安國的國主,該關心的是國家大事,而不是整日在宮裡借酒消愁!你這個樣子,跟大街上那些醉鬼、賭徒有什麼兩樣!?」寧後的聲音憤怒卻充滿深深的無奈。
片刻,安王懶散頹廢的聲音也漸漸響起,「國家大事不是有母后和妹妹操持了嗎?兒臣就只要乖乖在這明德宮中呆著不就夠了?哈哈哈哈……」
「浩兒,母后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呀!浩兒……你放心,母后已經想好對付遙兒的法子了,只要她一除去,一切都會轉好的……」
「她豈是那麼好對付的?朝中仍然殘留著大部分歸順她的勢力,所以朝局的鬥爭中,母后未必能取勝,倘若用對付明軒的法子對付她,她自小跟著雪姨習醫,能辨百毒,下毒是不大可能,她的武功也臻入化境,暗殺的法子也絕對不可能成功!」
寧後滿不在乎地冷哼一聲,「不錯,她用毒的本領雖高,但畢竟是雪櫻教的,再強也強不過雪櫻吧?」
「什麼!?雪姨來安王宮了?」
「不錯,前些日子,我派人秘密把她接到了安王宮,目前她住在母后以前住的冷宮裡,由嵐裳親自照看著。」
「雪姨慈悲心腸,況且,她一直視妹妹為親生,怎麼可能出手加害於妹妹?」
寧後嗤笑了一聲,「傻兒子,這件事怎能對雪櫻說實話?她那樣單純慈悲的人,只要找個適當的理由哄騙一下便足夠了,況且,母后叫她做的又不是害人性命的藥,不過是一點化功散而已。每天加一點在茶裡,無色無味,半點都察覺不出來,平常也沒有什麼反應,直到真正毒發的那天,所有的功力才會消退。」說到這裡,寧後的語氣忽然變得頗為感慨,「浩兒啊,你是母后親生的,為何你這般……唉,既不像母后,也不像父王,反而是她……」
話語到這邊忽然就斷了,接著就傳來寧後離去的腳步聲。
「母后!」安王忽然喚住寧後。
「還有何事?」
「母后……你可知道,我變得這麼頹廢,妹妹變得這般狠絕,全都是因為你……因為你這個母親……」安王的聲音變得異常悲哀,「我和妹妹在從小最需要你照顧的時候,你不在我們身邊,你的眼中只有父王,其餘的什麼也不放在眼中!所以,最終我選擇了沉淪,而妹妹……她選擇了反抗,如果她現在變得殘酷無情,那也都是你逼出來的……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你!都是你,都是你……」
「浩兒……」一向殘酷狠戾的寧後,此時的聲音也異常地辛酸無奈。
一直站在地下通道的平遙聽得母親的無情,兄長的維護,禁不住又想起當年自己與王兄相依為命的情景,一時心中五味陳雜,不知是喜是哀,是悲是痛!
步非拉著平遙的手,沿著地道返回,走出天機閣,兩人肩並肩地坐在蘭影宮外的玉階上。平遙靜靜依偎在步非懷裡,他胸膛的溫度和身上淡淡的幽香總能讓她感到安心、放鬆,卸去滿身的戒備,鬆開緊繃的弦,如同初生的嬰兒般靜靜躺在他懷中。
「又在難過了嗎?」步非緊緊擁住平遙。
平遙並不答話,只是緊緊抱著步非,將臉埋在他的肩窩,貪婪地嗅著屬於他的氣息。
步非輕笑一聲,便低頭含住了平遙的耳垂,捲起舌尖在她瑩潤的肌膚上輕輕舔舐摩挲著,接著,綿密的親吻便如細雨般輕輕灑遍了她的臉頰、脖頸,像雲一樣溫柔,又像火一樣熾烈。平遙伸手勾住他的脖頸,主動印上了他的紅唇,唇齒的糾纏,氣息的交融,讓她的思維有一瞬間的空白,她真的想就這樣……這麼一直……一直沉淪下去……
平遙將臉埋在步非肩頭,輕輕喘息著,隔了許久,她清澈的聲線才緩緩升起,「我真的覺得很累了,有時候……我真的害怕自己撐不下去,你知道嗎?我常常在想,可不可以不顧一切,就這樣和你離開這裡,不顧天下蒼生,不顧別人的死活……」
步非單手抱著她,另一隻手輕輕撫過她的長髮、臉頰,附在她耳邊輕聲安慰道:「別怕,很快就結束了,有我在,我會一直陪著你。」
平遙慵懶而滿足地呢喃道:「嗯……我知道,有你在真好……」
不管她走得多遠,總有一個人會一直陪在她身邊,在她離開的第一時間去尋找她。
步非有些寵溺地歎道:「你呀,自從從北朝回來,就越來越孩子氣了,還開始變得多愁善感,思慮過甚。」
「可能是懷孕的緣故,孕婦都容易焦慮的嘛。」
「孩子乖不乖?」步非輕輕摸了摸平遙鼓起的肚子。
「嗯……還好……我害喜的症狀……不是很嚴重……」平遙伏在步非肩頭,已有些昏昏欲睡。
「累了?想睡了?」
「嗯……」
「放心睡吧,過會兒我抱你回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