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星月匙的卷宗後,兩人便將書卷重新收入錦袋,以黑金線封口,放回原先的書架上。
「等一下!」步非忽然捉住平遙的手腕,把她拉到一邊。
「怎麼啦?」
「書架壁上有機關。」步非將堆在書架上的卷軸悉數拿下,便露出了書架壁上一個圓形的機關,機關上依舊畫著星月匙的圖案。
輕輕轉動機關,便有隆隆的響聲升起,排在四周的書架忽然緩緩移動起來,露出了一道通向地下的石階。
平遙驚歎道:「想不到這密室中還隱藏著密室!」
「下去看看吧。」
「嗯。」
步非、平遙二人一前一後沿著石階走下,石階的盡頭是一條兩丈寬的通道,通道的頂端每隔幾丈便會懸掛一盞水晶宮燈照明,通道中雖氣息沉悶,光線昏暗,卻足以看清前方的道路和兩邊石壁上的圖像。
從進入通道開始,石壁的兩邊便雕刻著十分精緻的浮雕,由於這三百年來星月宮地下的通道從未有人踏足,刻在石壁上的浮雕依舊十分清晰,幾乎沒有半點損壞。浮雕上雕刻的所有內容都是一對年輕男女從相識相知相戀到相互憎恨的過程,陰謀與詭計,真情與假意,數不清的糾纏,痛苦卻又甜蜜。一幅幅看過去,彷彿重現了三百年前一段驚世的戀情,關於安辰睿和杜欣悅……
安辰睿在十五歲那年遇到了杜欣悅,他的長嫂,一個溫婉如水的少婦,從此,他便陷入了不可自拔的深淵,一面痛苦一面卻苦戀著自己的長嫂。他默默愛著她,卻一直被她忽視,在她心底,他只是自己的弟弟。而她,杜欣悅,安家的長媳,一心操持著家中內務,卻漸漸被自己所愛的丈夫冷落,心也在丈夫成群的姬妾中漸漸冰涼。終於有一天,她注意到了安辰睿,一個稚美羞澀的少年,在丈夫的冷落下,這個少年漸漸走進了她心裡,開始了一段禁忌之戀。
在十幾年爭奪天下的過程中,他們的情誼日漸深厚,卻只是遙遙守望,終不敢越雷池一步。天下大統後,他是一方諸侯,而她,登上了天下女子的至尊之位,成為了母儀天下的皇后。叔嫂身份、禮教束縛、世人眼光,太多的羈絆下,最終,所有的愛慾變成了遠遠的守望。
三十歲那一年,安辰睿迎娶杜皇后的小妹杜欣愉,一生只娶一妻,完成她對他的托付,照顧她心愛的妹妹。每日面對著這張和她極其相像的面孔,他滿足、欣慰,更多的卻是痛苦還有……恨!將杜欣愉放在他身邊,就如同給他套了一把枷鎖,鎖住他的心,要他一生都無法忘記她,無法擺脫這個夢魘。
他痛苦,他煎熬,他彷徨,他忍耐,最終……終於忍無可忍,所以,他拉著她一起下地獄!生不能同席,那麼就死則同穴吧!
一幅幅壁畫從眼前掠過,轉眼便走到了過道的盡頭。通道的盡頭是一件寬敞的石室,石室的四面懸掛著及地的金黃帷幔,映得整間石室有種金碧輝煌的奢華感,室內十分空曠,僅在中央擺放著一塊巨大的長方形物件,物件上蓋著一塊金黃的絲綢,將裡面的內容遮蓋得嚴嚴實實。
平遙上前將金黃的絲綢抽離,露出絲綢下遮蓋的物件——透明的棺材,裡面端端正正躺著一男一女,這對男女的屍首均保存得非常完好,沒有半點糜爛的現象。男女二人均四十上下的年紀,依稀可辨兩人年輕時耀眼的風華,女子溫婉清和,男子俊朗威武。
「水晶棺……想不到先祖派人前往北朝盜取水晶棺、星月匙竟是為了將自己和杜皇后葬在一起!可是他這麼愛著她又有什麼用?她又不愛他……」平遙輕歎道。
「你如何知道杜皇后不愛安辰睿呢?」步非挑眉。
「她那樣的感情算什麼愛?被丈夫冷落就開始跟自己的小叔子有私情,既然有情,又一心想著自己的名譽,不敢和他在一起,然後天下大定了,又貪慕虛榮權勢,覬覦後位,最可惡的是,明知自己不能跟他在一起,還不肯放開他,居然把自己的妹妹交給他照顧,讓他天天對著一張和她長的極其相像的面孔,她這麼做,不就是想讓先祖一直忘不了她嗎?為什麼不能愛他,又不肯放開他?」平遙溫潤的眼眸泛著些許微微的冷意,嘴角的笑容也有些幽冷,胸中越是不忿,她的神情越加從容高雅。
「也許,她正是因為得不到皇帝的愛,才會這麼捨不得安辰睿對她這種純粹的愛情吧!她不是因為不愛,而是佔有慾太強,不懂得如何從容去愛……」步非無奈地笑道。
「愛一個人就該放他自由去飛,而不是束縛他。我此生最為痛恨的就是像杜欣悅這樣的人!」
「好了,你再討厭杜欣悅,她也死了三百年了,那時究竟是什麼情況,我們也無從知曉,浮雕上的那些內容,不過是安辰睿的一面之詞罷了,不足以代表全局。況且,人做事更多是憑借感情,而不是理智,很多時候,環境會讓人身不由己,無可奈何,你懂嗎?」步非朝平遙輕輕一笑,便將視線投向空曠的石室,微微顰眉,「星月匙是開啟安國寶藏的鑰匙,而這座宮殿處處都有星月匙的標記,定然和寶藏有著不小的關聯。只是……這重重機關下的密室,水晶棺中的安辰睿、杜欣悅難道就是所謂的寶藏?」
平遙搖搖頭,道:「這間密室也許是先祖心中的寶藏,卻定然不會是安國的寶藏。你可還記得當初在祁國時我對你說的話?安國每一代國主繼位後,都會將一部分財物收入寶庫,所以,安國的寶藏必然是存在的。」
「這樣的話……」步非單手握拳抵在下巴上,沉眉思索了片刻,便大步走向石室的邊緣,將遮在四周牆壁上的金黃色帷幔統統扯下。
如他所料……
與原先進入石室通道相對的那一面牆壁上嵌著一道石門,石門上雕刻著奇奇怪怪的方格。
步非走到石門前,手指關節在繁複的方格上輕輕叩擊了幾下,緊閉的石門便轟隆一聲自動敞開,露出一條通向不知名處的通道。步非抬步領先走了進去。
平遙緊跟在步非身後,問道:「方纔你在石門上的方格上隨意叩擊了幾下,石門便打開了,這裡面可有什麼玄機?」
「也沒什麼,不過是一些機關學的常識罷了。」
「你學過機關學?」平遙驚道。
「略有涉及罷了。」
沿著通道走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便走到了一個岔路口,步非隨意選擇了一條路,便毫不猶豫地向前走去,有時候,人還是需要一點冒險精神的。通道盡頭的景象,讓步非、平遙著實吃了一驚,一箱箱數不清的金銀,堆積如山的珍寶玉器,在水晶宮燈的照耀下,炫目得讓人睜不開眼來。
步非朝平遙輕輕一笑,「想必這就是安國的寶藏了。」
「想不到這三百年來一代代國主竟積累下了這麼多財富!」平遙忍不住驚歎道,隨即,她皺了皺眉,「奇怪了,明明說星月匙是開啟安國寶藏的鑰匙,為何這一路走來只是藏匿得隱秘,有一些小機關,根本無需星月匙?」
「不,星月匙的確是開啟安國寶藏的鑰匙,或者更準確的說,星月匙是進入這寶藏的另一條途徑。」
平遙疑惑道:「此話何解?」
步非散漫地笑了笑,慢悠悠地解釋道:「根據你所說的,安國每一代國主繼位後,都會將一部分財寶添加到這寶藏中,難道你認為安辰睿會讓他的子孫們搬著財寶從他和杜皇后的靈柩旁路過嗎?所以說,我們剛剛走的只是進入寶藏的一條通道,安辰睿必然為這寶藏設計了另一條通道。你可還記得剛剛我們路過了一個岔路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岔路口的另一個方向,一定是通過星月匙開啟寶藏大門的另一條通道。」
平遙贊同地點點頭,繼而提出自己的疑惑:「只是……先祖將寶藏的通道和存放他靈柩的通道連在一起,難道就不怕後人闖入嗎?」
「這點你放心,方纔那道石門,只能從石室那一面打開,從這邊過去絕對是打不開的,所以根本無需擔心尋寶者闖入。」步非握住平遙的手,「走,去通往寶藏的另一條通道瞧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