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的盡頭是一間龐大的藏書閣,一排排書架整整齊齊地排列著,一個個書架上滿滿的堆積著包裹著墨綠錦布的卷軸,一眼望不到盡頭,僅從書架的縫隙間隱隱約約看到一縷從天窗投入的光線,使整座書閣看起來有種陳舊而滄桑的味道。
「這就是天機閣,蘭影宮存放卷宗的地方。」
步非笑了笑,道:「挺大的。」
「這裡只是一間,從這邊往右走還有十幾間呢,也不知道當初這些石室是做什麼用的,現在倒正好可以用來存放卷宗了,這三百年來南朝所有的大事這裡都有記載。」
「從現在起上溯到前一百年的大事都有記載我倒不好奇,畢竟蘭影宮有著最完善的情報網絡,但蘭影宮建宮還不到一百年的歷史,在那之前兩百年的大事,蘭影宮是怎麼搜集情報的呢?」
「所以說蘭影宮記載最詳細的是南朝近百年來的歷史,在那之前的兩百年,宮人只是參考了許多宮廷正史,還有傳播在民間的野史、傳說整理歸納出來的,並且只記載了一些十分重要的事件,所以跟事實也可能有一定的偏差,而且年代越久遠,記載的東西越少也越不詳細。但這些東西總結在一起到底還是有些用的,畢竟那些大事都是真的,多少能說明一些問題。」平遙邊說邊向書架中間的過道走去,按著書卷的排列順序一一看過。
步非跟在平遙身後,問道:「這些卷軸是按照什麼順序排列的?」
「按照年代排列的,這邊是都近十年的卷宗,因為近十年來南朝局面動盪,發生的大事特別多,所以記載的文卷也特別多。年代越久遠,文卷就越靠右,像兩三百年前那些舊事的文卷,應該在最右邊的那間石室裡。」
「你到這天機閣中來,可是為了尋找有關星月匙的卷宗?」
「嗯。」
步非捉住平遙的手腕,道:「別在這邊找了,這邊應該沒有星月匙的卷宗。北朝祁國的星月匙是在三百年前失竊的,而這星月宮也是三百年前安國第一代國主所建,也就是說星月匙是在三百年前流入南朝,如果立卷宗的話,也該算作三百年前的事件,所以,星月匙的卷宗應該在三百年前的文卷中。」
「嗯,那去那邊找吧。」
說完,兩人便往右邊的石室走去,路過第二間石室時,步非發現這間石室外另建了一道木門,木門緊緊閉合著,上面還貼了兩道黃色的封條。
步非問道:「這間石室是怎麼回事?」
「這間石室的大門是師父加的,封條也是她自己貼的,凡是我蘭影宮的弟子皆不得入內。記得我跟你講過嗎?二十年前安王室的卷宗師父從不讓我調,這裡面就存放著二十年前南朝發生的事,所以師父將這裡封了起來。」
「我可不相信一道木門、兩張封條能擋得住你。」
「擋住我的當然不是這木門封條,師父在這間石室外布了陣,倘若硬闖,必定會驚動鎮守在蘭影宮的那些密探,她們除了師父的話,誰的話都不聽。而且……」平遙淺淺一笑,「師父既然不讓我調,那我就不調了,畢竟她這麼做總是為我好的。」
步非笑道:「想不到你也有這麼聽話的時候啊!」
「我從來都很乖乖的呀!」
「是嗎?我看你從來都是任性得很……」
兩人一路拌嘴走到最底端的一間石室,順著卷軸擺放的順序開始尋找標識著「星月匙」的卷軸。
「找到了。」平遙從書架中抽出幾卷星月匙的卷宗,拆開封口的黑金線,將泛黃的書卷從墨綠的錦袋中抽出,緩緩展開,小心地平攤在地面。
平遙半跪在地面仔細看著星月匙的相關卷宗,等了半天卻依舊不見步非過來,這才抬頭四處張望了一會,卻發現步非正站在書架旁翻閱著一卷文書。
天窗投入的細微光線輕輕灑在他雪白的衣衫上,如同在上面籠了一層薄薄的光暈,他就這樣漫不經心地站在書架旁,挺拔秀逸的身姿逆光而立,偶爾散漫隨意地翻動一下書卷,風采宛然出世。
平遙出神地看著他,一時竟忘記了時間在走。
隔了半晌,步非側過臉,對著平遙微微一笑,宛如月光流水般浸潤人心,他緩緩踱到平遙身邊蹲下,幾近調戲地抬起她的下巴,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你究竟要看到什麼時候?我就這麼好看嗎?」
平遙被他這麼一嘲笑,竟羞紅了臉,她嘟著嘴,不滿地看著他帶著幾分戲謔的眸子,目光漸漸移到他淺紅的嘴唇上,心一橫,她展開雙臂便撲倒在他懷裡,吻上他的嘴唇,丁香小舌悄悄溜入他口中,一點點引誘著他內心的慾望。
步非喘息著推開平遙,似是懲罰一般地在她嘴上重重啄了一口,「小丫頭,別誘惑我,你懷了孩子,我不能碰你。」
平遙頗為得意地笑道:「看你以後還敢欺負我!」
「小丫頭,你就是看我整天對著你,能看不能吃,故意來引誘我的?」步非瞇了瞇眼,捉住平遙的雙腕,「下次你再敢胡鬧,你看我敢不敢碰你。」
「你敢?我這裡可懷了你的骨肉!」
步非將她攬在懷中,壞笑著在她耳邊輕輕吹氣,「有什麼不敢的,現在才四個多月,肚子還不是很大,大不了我小心點。你信不信我就在這裡要了你?」
平遙嚇得連忙轉移話題道:「你在看什麼?」
步非漫不經心地答道:「我在看安辰睿的風流史。」
「我安國第一代國主只娶了一位王后,沒有後宮,素來以專情聞名於世,怎麼會有什麼風流史啊?」
步非唉聲歎氣地歎道:「唉,蘭影宮這麼多卷宗機密給你真是浪費了,這些你都沒有仔細看過嘛!」
平遙紅著臉辯解道:「哪有?南朝近十年的卷宗我都有仔細看啊,這些都是兩三百年前的舊事了,我還看它幹什麼?」
步非看著平遙可愛的表情笑了笑,便不緊不慢地說道:「安辰睿雖然一生只娶了一位王后,但他在成親前卻跟南朝的皇后有過一段舊情,而南朝的開國皇后名叫杜欣悅。」
平遙微微一怔,杜欣悅,欣……悅……星月……
「難道……這星月宮……」
步非笑著肯定平遙的猜想,「不錯,當年這星月宮就是安辰睿為杜皇后所建,所以這座耗費巨資所建的宮殿卻一直空著沒有人居住,只是他自己一個人偶爾過來看看,而當年安辰睿頒發詔書將星月宮圈為禁宮的那一年,也恰好是杜皇后駕崩的那一年。」
「原來如此,當年先祖娶的王后,恰好就是杜皇后最小的妹妹。」平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然,她眉毛一豎,兩眼瞪得圓圓的看著步非,「你就愛看這些無聊的東西!」
「有趣啊,看看嘛!你那邊星月匙的卷宗是記載了些什麼?」
平遙索性坐在地上,往步非懷裡一躺,道:「倒也沒什麼,大約就是說三百年前,先祖派手下的大將陳勳前往北朝盜取了星月匙,和祁國另一件至寶水晶棺。星月匙其實就是一星一月兩種形狀的鑰匙,它的特殊點就在於製造星月匙的材料是一種特殊的石塊,開啟星月鎖必須用這對星月匙,即使有人照著這個模子仿造了一對星月匙也沒有用,這種石塊有一種特別的磁性,能夠與星月鎖相吸附。這大約就是星月匙的獨一無二性。只是……」平遙微微皺起眉頭。
「只是什麼?」
「星月匙在安王室代代相傳,歷代都是由後宮品階最高的兩位妃子分別保存星匙和月匙,而我父王的後宮,品階最高的一是我母后寧後,令一位就是宇文妃,她與我母后一樣,同為一個侯國的公主,我母后是辰國公主,這位宇文妃便是靖國公主。如果我脖子上掛的星匙是我母后給我的,那你的這枚月匙呢?」
如果步非脖子上的月匙來自宇文妃,那她與步非是什麼關係?
……兄妹……同父異母的親兄妹!?
步非意識到了平遙心中的不安,握著她的手,將她緊緊圈在懷裡,柔聲安慰道:「沒事的,別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