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淮山關軍營後,步非、平遙二人便往辰王營帳而去。
彼時,辰王正提著御筆在地圖上勾畫著,玉弦立在一旁觀看,偶爾給些意見,當玉弦提出的意見極有見地時,辰王便會回頭看玉弦一眼,然後兩人相視一笑,頗有默契。從表面上看,兩人相處還是十分和諧的。
見步非、平遙二人並肩踏入營帳,辰王擱下手中的御筆,客套道:「念叨了這麼些日子,總算把公主給盼回來了!」
剛剛趕路回來,平遙身子已是累極,便無心與辰王糾纏,只淡淡道:「回來了。」便尋了張椅子軟軟地坐下了。
辰王笑道:「看來公主精神極為疲倦,為何不先回營歇息,反而到本王這兒來了?」
平遙道:「淮山關極難攻取,平遙想聽聽辰王有何打算?」
辰王道:「淮山關本是按照原定計劃,在峽谷設伏,卻被靖軍設計圍堵,導致我軍傷亡慘重,而今之計,也只有打一場硬仗了!」
「硬仗?」
玉弦悠悠地踱了兩步,嬌笑道:「不錯,打一場硬仗!玉弦與辰王已聽步公子說了,如今鎮守帝都的名將陸文瑾原是傾城公主的舊部,只是近來為了宇文鋒而背叛了公主,所以,玉弦想,陸文瑾雖已反叛,但公主的命令對她應該依然有一定的約束作用。倘若,辰王下令,命徐將軍帶兵撤回,趕至淮山關援助,公主再送密信與陸文瑾,命她原地待命,想來她也不會違抗。到時,我們辰軍以絕對的兵力優勢,在淮山關與靖軍大打一場,必然能夠全勝,而且,如此一來,靖軍的士氣必會大降!此法可以說是一舉兩得,公主以為如何?」
平遙思忖片刻,眼中漫起絲絲幽異的笑意,道:「是該打場硬仗,不過,不是在淮山關,也不是調回遠在帝都的徐毅。」
步非會意地笑了笑,道:「這場硬仗應當留在最後,攻至靖都外最後一道屏障清關時再打,因為那時發揮的作用才是最大的。淮山關以絕對的兵力優勢攻破靖軍的防線或許對靖軍士氣會有些打壓,但總不如以少勝多效果來得好!而最後在清關打一場硬仗,則是向敵人宣示我軍的實力,徹底擊潰他們頑強抵抗的心志,在他們心理上投下一片必敗的陰影,如此一來,整個靖國才能說是徹底攻下了。而且,倘若此時召徐毅回來,所需時日過久,不但帝都可能生變,就連淮山關也會有難以預測的變數,因為一個人——宇文息,他也到淮山關來了。」
玉弦道:「傳聞靖國端侯宇文息有治世之才,這點連玉弦也有所耳聞,但再如何有才幹,他畢竟只是個文臣,對戰場風雲並不通透,何懼之有?」
提到宇文息,平遙心中的某個角落依舊有些隱隱的刺痛,但畢竟公是公私是私,這些還不會影響她準確的判斷力。於是,她淡然道:「王后小瞧他了,宇文息此人性格詭變,心思玲瓏,敏悟通透,有他在,整個南朝不知要增添多少變數!」
辰王見平遙一臉從容不迫、全盤在握的神情,只當她胸中早有丘壑,問道:「如此說來,可是公主有了什麼好計策?」
平遙道:「原先我是打算在瀑布邊屯兵,將靖軍引入峽谷,再從另一條小路包抄,將靖軍圍困在谷中,一舉殲滅!但現在宇文息來了,這個計策便不能用了。」
「為何?」
平遙低垂著眉目,笑容如漣漪般從嘴角徐徐漾開,「因為……往往過於相像的人,是能夠猜透對方的心思的。」
況且,這種浮於表層的計策,怎麼能瞞過如宇文息一般機敏之人呢?
「那眼下該如何呢?」
平遙抿抿嘴,看著步非,道:「你心中已有計策了,是不是?」
步非搖搖頭,「並沒有。」
平遙見步非隱瞞抵賴,心中大為不滿,道:「怎麼會沒有?靖軍那邊不是有你的人嗎?現在不用,更待何時?」
「果然還是瞞不過你啊……」
辰王正色道:「如此便好。淮山關的事暫且擱下,安國國內發生的政變,不知公主打算如何處理?」
平遙嫣然一笑,幽幽道:「安國啊?坐山觀虎鬥!」
「坐山觀虎鬥?」
平遙拂拂衣袖,淡淡道:「其實平遙早早便發覺明軒行為有異,卻是故意不加以管制的,因為他若是想脫離平遙的支撐獨立的話,就必須尋找另一個倚仗,平遙的王兄過於多情軟弱,不靠譜,那麼他選中的人,就必然是深居在冷宮理佛的那位——平遙的母后寧太后!只是辰王想想,依靠平遙和依靠寧太后有何差別?都是居於人下,替人辦事的,明軒之所以會反叛,不過是想獨攬大權。只是,寧太后又是那麼好對付的嗎?她之所以會重回傾情宮,上台執政,聯合明軒這個外人來對付平遙,就是想替自己的兒子守住這片江山,替已逝的丈夫守住這片基業!既然如此,她又如何能容忍明軒不斷壯大自己的權力?所以說,明軒和寧太后注定不能相容,當安國暫時沒有外患之時,他們就會開始內鬥!」
辰王道:「話雖如此,但一個女人如何是明軒的對手?」
平遙將目光移向玉弦,「哦?王后也這麼認為嗎?」
玉弦會意地笑了笑,道:「不,恰恰相反,玉弦認為,這場權力的爭奪中,最後勝出的,極有可能是寧太后!畢竟是在後宮風雲中長久居於高位,屹立不倒的人!」
平遙淡淡道:「其實,這場權力之爭,最後的勝者到底是誰,平遙也猜不出,所以很是好奇呢!不過,無論最後誰勝出,對平遙來說都是一樣的,因為勝出的那個人,最終的結局,還是要在平遙手中淹沒,我才是最後的勝者!」
辰王歎道:「機關算盡,真不愧是傾城公主啊!」
「所以眼下,辰王只需專注於淮山關的戰爭,至於帝都徐將軍那邊,辰王可傳訊與他,不必太過認真的攻取,陸文瑾之所以如此強硬地抵抗,不過為了宇文鋒罷了,只要宇文鋒降了,陸文瑾自然也就降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