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平遙放開了手頭一切事物,只是拉著步非窩在書房,一本本,不知疲倦地翻看醫書。令一方面,她也同時向蘭影宮下達首級密令,追查血靈果的下落,傳說中能解百毒的聖果。
書房裡到處是厚薄不一、堆積如山的泛黃書卷,散亂地鋪散在地上。原本乾淨清爽的空氣中混雜著一股陳舊的紙張和墨香味,微微有些沉悶。稀薄的陽光透過雕花木窗斜斜射入屋內,金色的光束中滿是浮游的塵埃和顆粒,沉寂而古樸。
步非歪歪地靠坐在椅子上,雙腿直直地架在對面的書桌上,手裡正捧著一本醫書不耐地翻看著。隔了許久,或許是憋悶得慌,他皺著眉,眼珠偷偷瞄向圍在書堆裡的平遙。
地面鋪了一張軟墊,平遙盤膝而坐,抿著唇,安靜地翻閱著手中的醫書,細碎的陽光如跳躍的音符灑在她散落的碎發上,映著她清雅的眉目靜謐如畫。
自從替辰王解毒後,雪兒的身體日漸衰竭,體質異常衰弱,偶爾在院子裡散散步便氣血衰弱,面色蒼白,幾乎一點力氣也不能出。平遙見狀更是擔心得要命,強制雪兒臥榻休養,凡是勞心勞力之事一概不讓她知道,甚至一日三餐親侍湯藥,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
步非癡癡地凝望著平遙優美的側臉,腦中卻浮現了當日雪兒約見自己時所說的話:「我對姐姐的影響力遠超過你的想像」,再想起平遙這幾日只一心想著雪兒,甚至無暇理睬自己,不由得有些吃味。
似是感受到了一束專注的目光,平遙抬眸笑道:「怎麼啦?」
步非聞言像小狗一般黏到平遙身上,從背後摟住平遙,溫軟的嘴唇沿著她的臉頰、頸項不安分地游移著,有些賭氣,又有些貪婪。
平遙躲開步非溫軟細密的親吻,輕歎一聲,道:「看來要解雙生毒,只有去尋血靈果了!」
「你總是想著她!」
平遙詫異地看了步非一眼,忽然間明白了什麼,心中甜絲絲的,「你連她的醋都要吃啊?」
步非撅撅嘴,溫軟的嘴唇又湊了上來,語氣酸溜溜的,「為了她,你都好幾天連看都沒看過我一眼了,更別提房事了!」
「那真是委屈相公啦!」思及數日來對他的冷落,平遙心中略有些愧疚,她仰面嬉笑著迎上步非的嘴唇,輕柔舒適地輕吻著。纏綿之際,想到雪兒的病況,不由神色一黯,「雖然每日有珍貴的藥材吊著,雪兒的身體還是越來越弱了!」
「雙生花之毒陰陽相融,毒性本就烈,再加上她心情抑鬱,情況自然比較糟了。」步非歎道,「明日就是辰王和玉弦公主大婚之日,雪兒知道了,只怕身體會更加惡化!」
「我不會讓她知道……」
步非搖頭歎息道:「瞞不住的,她早晚會知道!」
平遙抬眸靜靜地望著窗外,蔚藍的天空,潔白的浮雲,淺淺地微笑著,只是笑著笑著眼淚便落了下來,如斷了線的滾珠般湧流不止。她轉身握住步非的雙手,靜默無語地凝視著他空濛而溫柔的眼眸,依舊微笑著流淚。
隔了許久,步非才又是不忍又是心疼地將她擁入懷中,吻著她的髮際,柔聲安慰道:「不要難過了,她會沒事的……」
平遙哽咽著說道:「步非,你能想像從小就生活在黑暗中,做再多也無法被人理解,只是一味被人責怪的兩個孤獨、倔強的女孩相互扶持,一路不停地跌倒、受傷的成長經歷和痛苦嗎?以前,我們從來只生活在兩個人的世界,兩個人都生活得很辛苦,卻也很幸福,因為我們知道,即使被再多的人背棄,我們也不會背棄對方,就算一切都毀滅了,我們也會守著彼此的情誼。情義相許,生死不棄!」
平遙伏在步非的懷裡早已泣不成聲,肩膀也微微戰慄著,「可是,我雖然虛長了她三歲,但在生活、感情上,她卻比我像個姐姐,就算她也活得很辛苦,她還是一直守著我,照顧著我,。如今,她只是喜歡了一個人而已,難道連這點權力我也要剝奪嗎?就這麼一點小小的卑微的希望我也要毀滅嗎?」
「難道……」步非驚道,「你要設法取消辰王與玉弦公主的婚禮!?」
「我不能再讓我為我犧牲了,再也不能……」
「不行,她若是知曉了你為她而取消了辰王與玉弦公主的婚事,只怕她會更難過,你這麼做,她和辰王也是走不到一起的,說不定還會負氣遠走他鄉。況且,先不提雪兒,單辰王,我們就不清楚他的心意,在他心裡,這江山和美人,究竟孰輕孰重呢?」
平遙靜靜沉思著,片刻她慘然笑道:「也是啊,雪兒看上去雖調皮稚氣了些,但她的心性卻是剛硬如鐵的,我擅作主張的話,她說不定會……至於辰王麼……」平遙忽然冷笑一聲,「他明知道雪兒對他的心意,還是答應迎娶玉弦公主,你說在他心裡,江山和美人孰輕孰重?」
「不,他這麼做,也許正是因為某人,因為,這是她所希望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