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步非、平遙拜別步寧遠,便匆匆回了辰國。
這日,平遙正臥在軟榻上看書,忽然聽得屋外傳來喧囂的嘈雜聲,便側目望了昕薇一眼,昕薇會意地點點頭,屈身一行禮後,便恭敬地退出屋外。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昕薇一臉難色地走回書房,稟報道:「回公主,是步公子……」
平遙抬眸疑惑地望了一眼,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步公子命人將東西都搬到蘭軒來,他說……要與公主同住。」
平遙淡然地點點頭,「照他說的辦。」
昕薇本就心思玲瓏,當下便領會了平遙之意,低聲應道:「是。」
昕薇剛退出書房,步非便瀟灑恣意地走了進來。半句話未說,上前便將平遙摟在懷裡,吻上了那瓣清甜溫潤的瑩澤。平遙也不抗拒,不著痕跡地翻身仰面躺倒在他懷裡,玉臂輕輕纏上他的脖頸,任他肆意親吻著。
直至氣息不穩,兩人才稍稍分開。步非將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微微喘息著撒嬌道:「我好久沒有碰過你了。」
平遙臉上漫過一抹輕紅,斥道:「沒正緊。」
「你都沒有一點點想我嗎?」
平遙抿抿嘴,紅著臉老實答道:「想。」
「我從竹苑搬了過來,以後我要和你一起睡,哪有哪個男人成婚以後獨守空閨的?」
平遙被步非這句「獨守空閨」逗得笑了起來,她扭了扭身子,換個姿勢躺在步非懷裡,懶洋洋地問道:「這兩天很辛苦吧?」
步非輕撫著平遙綢緞般的烏髮,漫不經心地答道:「如今,辰王音信全無,朝中一片人心惶惶,軍心不穩,好不容易才把局勢穩住。」
平遙冷笑道:「孤身遠行,辰王此舉還真叫我震驚啊!」
步非挑挑眉,不置可否,笑道:「倒是你比較讓我震驚,雪兒與辰王音訊全無,你竟一點動作也沒有,只一心安撫軍心,安排起兵之事。辰王的生死你不顧也就罷了,但據我所知,你待雪兒與旁人很是不同,難道連她也不在乎了嗎?」
「不,他們兩個的生死都至關重要……」平遙臉上漫起一抹清若白蓮的淺笑,眸光中泛出的自信宛如珠玉的瑩澤,溫潤而無比堅定,她幽幽道:「我不管不顧,正是因為有雪兒陪在辰王身邊。你莫要看雪兒只是個稚氣未脫的少女,呵呵,她可是與我比肩而立的人……」
「青衣閣主,能耐自然非比尋常。我不過是好奇,你這人辦事向來縝密,能多一層保障自然是最好的,可是這次你不僅沒有派人前去探尋,而且甚至對這件事一點關注都沒有,難道你就對雪兒自信到了這種地步?」
平遙輕歎一聲,「不是自信,是無奈。雪兒常年遊歷於江湖,相比於我,她甚至更懂得如何在江湖求得生存。此番他們外出,若是還算太平,他們自然能安然歸來;若是遇到了十分凶險之事,連她自己都護不了自己,即便是我出手,亦是枉然!」
步非寵溺地捏了捏平遙的鼻子,笑道:「你就非要這麼算無遺漏嗎?」
「習慣而已,改不了了。」
裊裊的熏香從香爐中緩緩升起,停留在半空中輕輕打個圈兒,漫漫散去,溶化在空氣中,遺留下滿室馨香。
屋內的人兒輕輕依偎在一起,半躺在鋪著雪白狐裘的臥榻上,闔著眼眸靜默不語,面上的神情安寧而柔和,唇角的笑意溢出淡淡的甜蜜。能這樣相依相偎,便是一種幸福了。
隔了許久,平遙緩緩舒了口氣,清若風吟的聲音伴隨著裊裊的輕煙緩緩升起,「步非,你說辰王為何會單獨外出?」
步非微微顰眉,道:「我也不得其解,不過,絕不可能是為了你。」
「哦?」
步非挑起眉梢,話語中略帶著笑意,「好吧,我承認辰王十分欣賞你,也有娶你為妻的意圖,但他是個識得大體之人,意在天下,即便你對他爭霸天下的霸業至關重要,他也犯不著為你孤身犯險。」
平遙贊同地點點頭,心中驀然閃過一個念頭,「我懷疑……」
「什麼?」
平遙微微斂起眉峰,將宛如無底深潭的幽靜眸光投向窗外,望著湛藍天幕上悠悠飄過的白雲,神色微茫,語氣中透著淡淡的不安,「你說,會不會是因為……雪兒?」
她的聲音很淡,宛如林間清風、天上白雲,輕飄飄地浮在空氣裡,此時卻無異於在平地裡投下一顆驚雷,隆隆的巨響一陣陣地震盪開來。
雪兒性格活潑,喜歡調皮搗蛋,她孤身留於辰王宮這段時間,必然捅出不少婁子,給辰王添了許多麻煩。然而,一向高高在上,眼裡容不得沙的辰王卻僅僅對她加以言語上的苛責,並未有任何實際行動上的刁難或是報復。即便是在步非與靈素的婚禮上如此搗亂,辰王也不過就發了頓火便將風波平息了,這樣的縱容寵溺,實在很難不讓人起疑……
素來靜若幽譚的黑眸捲起千層巨浪,平遙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雙手無意識地揉搓著身下的狐裘,雪白的指尖泛起淺淺的粉紅,卻渾然不覺。
步非感覺到懷中嬌軀的僵硬,伸手溫柔地撫著她的脊背,想要壓下她心中的惶恐與不安,他低頭輕輕吻著她的額頭,撫慰道:「不必過慮,沒事的……」
昕薇緩緩走入書房,站在簾外垂首稟報道:「公主,若游公子和無痕公子回來了。」
「若游和無痕回來了?」
「是,兩位公子讓阿昕代為通傳一聲,公主要見的人,他們也一起帶來了,正在華英宮正殿等候公主。」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