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辰王后,平遙便靜靜坐在茶几旁,時而微笑,時而顰眉,目光如輕紗般籠在一株清幽雅致的蘭花上,幽靜深沉,宛若神秘莫測的大海般寧靜浩瀚。自然舒緩的熏香從精緻的香爐中裊裊升起,如雲霧般舒捲繚繞著,最後在風中消散,遺留下滿室馨香。
雪兒在平遙身邊落座,手肘放在茶几上,支著側臉,靜靜凝望了平遙一會,問道:「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平遙猶豫了片刻,啟唇問道:「我和他……會不會有一點太快?」
雪兒撲哧一聲笑出來,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道:「怎麼會?算來,你和步非相處,差不多有七個月了吧?」
平遙抿了抿嘴唇,微微垂眸,神色間是少有的恍惚迷茫,「雖然是有七個月了,但我與他真正相處卻是極少的,你又不是不知曉,我性子淡,又極愛清靜……」微微舒了口氣,繼續道,「即便是同榻而眠,亦極少說話。」
「姐姐……」雪兒溫柔地握住平遙的手,安撫道,「我知道你在害怕,是嗎?的確,步非『花名在外』,滿江湖的風流韻事,但那是他的風韻所致,我相信,他並非濫情之人。況且,感情是與時間無關的,只要是有緣,一見鍾情也未嘗不可!」
平遙嘴角的笑容如雲朵般緩緩舒展開,清淡卻異常柔和,她歎了口氣,用略帶自嘲的口吻道:「我竟也變得這般患得患失了,真是可笑啊!」
「感情的事,任是心智再強大的人,都會不知所措的!若非如此,當年,爹、娘、寧後、安王四人怎會……」雪兒微微一笑,神情似有些黯然,隨即她甜美一笑,道,「姐姐,你與步非本該是相互防備猜忌的,卻最終能走到一起,實屬不易!步非是值得托付之人,姐姐一定要好好珍惜!」
平遙看著雪兒點點頭,她似乎也被眼前少女甜美如同稚子的笑容感染了,這樣澄澈無暇,發自內心的甜美笑容,她已許久未見到了,自從雪兒拿起玉雪劍、青蝶令後,就極少露出這般溫馨純粹的笑容了。
雪兒皺皺眉頭,略有些踟躕,道:「姐姐籌謀算計之能異常,對所有的情況事先都會算好,極少有計劃之外的。此番亦不例外,從一開始,所有的一切便早早掌握在姐姐手中了吧?姐姐到底有什麼安排,快些告訴雪兒,不要再打啞謎了!」
「雖未料準了一切,也有十之八九!你啊……還是這麼毛躁心急!」平遙戳了戳雪兒的腦袋,悠然道,「你靜靜等著,到時自然就知道了。」
「姐姐每次都這麼敷衍我,這次,我怎麼也不答應!」
平遙寵溺地笑笑,略有些無奈,眉目神情清雅溫和,宛如花間流水,從容道:「你若是非要知道的話,我告訴你便是!」
雪兒歡呼雀躍道:「我要完整版的!」
「起初,我遣青衣閣四公子追殺步非,又親自救他,原因有三。其一,暫緩步非回辰國的腳步,以防他破壞我與辰國結盟之事;其二,與辰國結盟後,必然需與他共事,所以我親自留在櫻花谷照料他,以瞭解他的品性;至於其三麼,步非實在難得的人才,若非這清風般無拘的性格,即便是困難重重,我也必扶他為帝!只可惜……」
「我以『他日若辰王為帝,需立安氏女為後』的條件,與辰王歃血為盟,共謀天下。」
「我與步非前往靖國進行部署,除去宇文鋒、宇文息,將靖國兵權移交給陳瑾,誘靖王發兵討伐幼帝。」
「我令你攪亂江湖武林,便是為了對付慕容天,防止他借助武林的勢力來幫助靖王。只是想不到中間出了點狀況,由於武林混亂,辰國內政不穩,有野心的人便起了叛亂之心,只不過,這點小動盪來得正是時候,恰好給了辰王一個按兵不動的借口。」
……
平遙的語氣極為舒緩平和,從容淡定的不帶一絲波瀾,仿若天邊的白雲,輕柔溫和地舒展開來,又不動聲色地捲起,那樣的淡而柔……
雪兒坐在一旁凝眉傾聽著,偶爾不懂的地方便會打斷詢問,聽得極為專注,問得亦極為細緻。
雪兒插道:「既然靖國已經開始叛亂,辰王為何遲遲不肯發兵,非得等到靖軍攻至帝都方出手?」
平遙微微一笑,溫雅耐心地解釋道:「傻瓜!若是立刻出兵,把叛賊給剿滅了,辰王還以何理由稱霸?必須先等靖軍將皇室覆滅了,辰王才有理由取而代之啊!」
雪兒道:「那與辰王約定立安氏女為後,又是何意?」
「人道『天心九重』,身在上位者總是不可避免的猜忌多疑,我若是告訴辰王說單純想扶他為帝,他會信嗎?我必須給出一個與他合作的理由,令他認為我有所圖謀,才能使他少忌憚我些!至於這安氏女嘛……」平遙幽幽地笑道,「不是指我,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