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鈴響了好久還是無人接聽,腳踝上的傷口因為一直沒有停下來休息又在撕拉撕拉的疼起來,言歡的心一下子就變得灰濛濛起來,但她還是鍥而不捨的繼續撥號,直到對方的手機關掉再也打不通。她把手機扔到了沙發的角落裡,一下子就靠在了墊子上,和喻正仁復合的喜悅因為這個不能說的秘密不自覺被沖淡了許多。
現在還不能和喻正仁說吧,好不容易兩人之間才見到的希望,她不想因為這件事給毀了。正煩惱間,手機呼啦啦的響了起來,她趕忙拿起一看,卻是席若易打過來的。
「若易啊……我今天不能去上班了……」
「我聽韓總說了……你的腳怎麼回事,不是那人打的吧……」言歡聽到若易隨後發出的一串輕笑。
「是我不小心碰到了……若易,你……陳赫白。」言歡欲言又止。她想問若易知不知道陳赫白對自己有意的事。
「想問我什麼?……展言歡?!」
「知不知道陳赫白喜歡你的事?……還是你這個腦子遲鈍的傢伙現在才知道青春出走的真相。」若易不是不生氣的,她始終想不通喻正仁有哪點好的,值得言歡原諒他和他復合,間接拒絕了陳赫白那樣的大好青年不說,還直接傷害了和青春的深厚友誼,這個女人,知不知道那些個夜晚流淚是為了那般,一陣衝動之下她主動把話題挑開了。
言歡面色慘白……她覺得事情不像陳赫白電話裡說的那樣簡單。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若易……」
「什麼時候?!……就是你在酒店遞離婚書那次,陳赫白對你深情款款的樣子我和岳青春,韓總都看到了,別說你後天沒知覺啊,那樣外露的感情傻子都知道怎麼回事了……」
言歡不知道什麼時候掛斷電話的,她的面前浮現的都是臨回小城之前見到的青春那張蒼白失意的面容,以及她口中的那句我沒事了,什麼沒事了,分明是在痛,在煎熬……她不說不質問,全都是為了她吧,自己那時整日處在混沌狀態裡,青春隱忍了一切就為了能讓自己好過一點。
這麼些年了,她對自己竟還是這般……
有件事言歡一直在逃避,那就是小城的青蔥歲月裡,她無意間曾經以這樣的方式傷害過青春一次的事實。那個時候,年紀還小,自己不明白為什麼好朋友青春在看到她和那個男孩子在一起後對她疏遠了起來,後來那段青澀的戀情無疾而終,她和青春言歸於好之後才從旁的人口中得知原來那個男孩子青春也喜歡……儘管無心,卻在言歡心裡埋下了陰影,從那次之後,所有的一切她都小心的讓著青春,生怕那種失去她之後的空當失落再次重現,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傷害了她。
考大學的時候,青春的分數足足可以和她一起報志願的。可青春因為家境的關係主動放棄了,選擇了外地一所補貼學費的二流大學,就此兩人分隔兩地……走過那段歲月的悲喜,兩人都在成長中慢慢成熟,但是心底那份經年不變,歷久彌香的情誼卻愈發的深厚起來,在她又一次無心犯錯的時候,青春還是一如既往的選擇了忍讓和當一名合格的旁觀者,這份大愛讓她何以為報!
看著最好的朋友和自己傾心愛戀的男人走到一起,那種不能言說的痛楚她要以一顆怎樣大度的平常心來面對!
巨大的負罪感和歉疚堆砌在一起,猛然向言歡砸來,她把頭埋在膝頭,不敢去面對那個靜靜安放的手機和窗外碧藍如洗的純淨天空,她不知道要怎樣去做,才能挽回青春,挽回屬於她們之間的情誼。
那個永遠微笑衝她,喊著歡歡……我來了的岳青春,還會不會回來。
言歡在傷口拆線的前一天接到了青春的電話,電話裡她的語氣和往常比冷淡了許多。她問,好像你一直找我?言歡心底一沉,嗯了一聲,這幾天有空就打她的手機,可都是關機狀態無法接通。
青春的聲音隔著電話線朦朦朧朧的不很清楚,但還是聽到了那邊話筒裡傳出的淅淅瀝瀝的雨聲,言歡小心的問了句,杭州在下雨嗎?那邊靜了一下,然後她聽到青春笑了,說是啊,來了就一直在下,不過沒關係,下午就要回上海了,說完她還像是在那邊伸了個懶腰,有嘿呦的聲音懶懶散散的飄進言歡的耳朵裡。
「青春,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發生了一些事。」
「嗯……說吧。」
「我……我和喻正仁復合了。」
青春啊了一聲然後就沒了音,彼此只能聽到深深淺淺的呼吸聲慢慢迴盪在無聲的電波之間。隔了好一會,言歡才聽到了手機嘟嘟的忙音,她竟,掛了。
無力的扯了扯頭髮,她靠在陽台的花架上看窗玻璃上不知何時開始蜿蜒的雨水,上海,居然也下起了雨來。也不知道青春獨自在杭州的雨天是怎麼過的,會不會也像她的那次一樣淒楚無依,整日靠在大大的油紙傘下坐看雨中的西湖。
想來,自己那時還是比青春幸運了許多,至少在萬不得已的時候還可以找她這個紅顏知己傾訴,而青春呢?她面對這樣難堪的局面,估計連摸起電話的勇氣都不敢有吧。
心疼了起來,那種鋪天蓋地的巨大歉疚感又折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