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了醫院才知道傷口比預想中嚴重,當年輕的外科醫生宣佈必須做縫合處理時,他們同時向對方擰起了眉毛,喻正仁的是因為歉疚和心疼,而言歡則是真真感覺那處傷口在揪扯著疼痛了,從小到大,她一向是乖巧懂事,安分守己的孩子,除了膝蓋上那一個淺淺的疤痕是6歲的時候不小心摔倒造成的以外,身上幾乎完好無損。可現在,她在踏進30歲門檻的時候,卻要在最讓她懼怕的地方縫針。
「醫生。能不能不縫合,自然長住不行麼?」
言歡擰眉看向已經在做消毒準備的大夫,看他動作熟練的掏出了明晃晃的針具衝她的可笑言語嚴肅的說了聲不行。這下沒轍了,當她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幫她按傷口的那個人時,卻沒想到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比她還要慘白的面容。
他,居然比她還要害怕?!
這個認知多少讓言歡有些好笑,挨針的是她好不好,他幹嘛一副上刑場的架勢。看到言歡看他,喻正仁倏地就收回了剛才的面色,只是抿了抿嘴,蹙起了眉毛,馬上就又變回了那個有著距離感的美男,他拿眼睛瞟了一眼言歡,小聲咕噥了一句,別怕,有我在!
可能不注意又蹭到了傷口,言歡刺溜一聲猛地倒吸了口氣,小臉立馬皺成了一朵菊花,她用指尖狠狠地擰了不負責任的喻正仁一下,表示了對他態度的極其不滿。這時,旁邊兩位協助縫合的小護士嗤的一聲沒忍住笑了起來,喻正仁側頭過去看了她們一眼,治療室裡馬上就沒有了聲音,言歡眼前閃過的只有那一對小護士緋紅的雙頰,以及走過來一臉嚴肅神情的外科男大夫。
「開始吧。」
接著他又面無表情的對喻正仁說了聲,請你迴避,好了我們會喊你的。喻正仁把眼睛投向了可憐兮兮的言歡,她也在看著他,大大的眼睛裡似乎有委屈的水波輕輕漾起,他沒有辦法把她一個人扔在這裡,於是把言歡交給護士後,他向醫生請求了留下來,保證只是站一邊看著,決不會添亂。
最後,他還指了指言歡哀求的眼神,說了聲,她膽小,第一次遇見這事,會害怕!
大夫看著兩人幾乎無語,最後還是通情達理的護士小姐痛快答應了下來,給喻正仁劃定了一個合適的位置,並叮囑他保持安靜,不要影響縫合。於是,一切OK,手術開始。
只是簡單的縫了三針而已,對於喻正仁來說卻像是親歷一般的痛疼煎熬,看著背對著自己那個小小的身體因為劇痛收縮肩膀的時候,看著她被咬出血印的嘴唇還在衝他微笑的時候,看著她羸弱的身體縮成一團在他懷裡安睡的時候,他,禁不住又回想起臨睡前言歡的囈語。
「我不疼……真的……」
不疼嗎?言歡……那為什麼夢裡還會蹙起秀氣的眉呢?他不能再這樣任由傷害發展下去了,這樣的傷害換來的堅強,他不如不要!
他悄悄地起身,去了躍層抽煙。靠在背後言歡不知道何時放置在那裡的軟墊上,看著透過明淨玻璃窗的遙遠天幕,心思就變得無比平和起來。原來的他,喜歡每次做-愛纏-綿以後跑到這裡靜靜地呆上一會,想一些過去的事和人讓自己慢慢疲累倦怠才能入睡,心裡始終刻意的去迴避腦海中不時浮現出的那個清秀面容到底是誰,是誰總在不經意中偷偷溜進他的領地,一住下就再也不肯離開。彼時的他,傻到生生錯過了許多可以相擁親密的好時光。
輕歎口氣。他按滅了手中還剩大半的香煙,起身站起來一把推開了躍層的玻璃窗,回頭看了看那個小人在的方向氤氳溫暖的燈光,他在心裡暗暗發誓,絕不能再讓她受委屈了,明天他必須回家一趟把事情處理好,他不希望再看到類似的情形再次在他眼前上演。
第二天,艷陽高照。
言歡的腳傷讓她得以又休假一星期,這個福利還是韓總親自打電話過來批准的,她覺得不好意思,在電話裡一個勁的道歉,最後還是喻正仁從她手中搶過手機和韓總寒暄聊了幾句才掛斷,他把臉紅紅的言歡從床上抱到早餐桌上,表情自然的坐在老位子上開始吃飯。
早餐很簡單,他面前的是麵包果醬牛奶,而她的則是……言歡低頭一看就愣住了,微波加熱過的小饅頭,小盤裡是被炒得黃橙橙的蔥花蛋,外加一份涼菜和綠豆粥,她握著筷子的手顫抖了起來,垂了眼睫半響後抬起了被水汽漾過的眼睛,眼神清亮的對著專心吃飯的他說了聲,謝謝,正仁。
她對上的是同樣一雙溫暖和煦的眼睛,和以往的清冷不同,對著她的時候總是情不自禁的就軟和了下來,他微微點了點頭,拿起桌上的紙巾擦了嘴,然後收拾好自己碗筷到廚房就準備上班去了。走的時候他叮囑言歡,什麼都不要做,等他忙完回來。
言歡抬起另外一隻好的腳給他看,示意他沒事,她可以蹦的。惹來一陣冷冷的目光之後她自動禁了言,朝一身正裝出門的喻正仁揮了揮手,就甜蜜的埋頭吃起飯來。
喻正仁走後,屋子裡馬上就空蕩了起來,言歡才耐不住性子什麼都不做,她蹦著去廚房把碗筷都沖洗乾淨放置好以後,忽然就想起了早先陳赫白的電話來,青春……是啊,她還有這個麻煩事沒解決呢。
一想到那丫頭火急火燎的性子,再加上這段時間的反常表現,她就更加的著急起來。翻開陳赫白後來發給她的簡訊,上面有青春新機的號碼,趕緊照著就撥了過去……同時在心裡祈禱,一定要接啊,青春,一定要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