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您……」
「我說了叫你出去……沒聽見嗎?……」言歡的聲音還是被她粗暴的打斷了,她看著靠在床上婆婆一臉的怒氣,呼吸間已有了喘息,決定還是先出去,畢竟她重病在身一切以她的健康為重。言歡沒有再辯解什麼,說了聲您好好休息,別生氣。便回身朝敞開的門走去。
「等等……」是賀芝蘭的聲音頓住了言歡的腳步。
「媽……您不是有話對她說嗎?不如就現在說吧……」然後她轉過頭對言歡說道:「我出去,你們安心談……記得千萬別惹伯母情緒激動。」賀芝蘭給喻母倒了杯水貼心的放在手邊,安撫的拍了拍喻母的肩膀,小聲的叮囑她不要動氣,醫生有交代的。說完她回轉身體就朝言歡的方向走了過來,身影交錯時兩人的視線有一剎那的交集,言歡只感覺迎面走過的賀芝蘭眼神篤定深沉,似乎還帶著一絲笑意,與她擦肩而過時耳邊隱約還聽到了一聲鄙夷的冷哼。
她在篤定什麼?是因為喻母接下來的言語?
「你馬上和正仁離婚……」婆婆說句話的時候幾乎立起了上身,不用看面容也能知道她的怒氣已經到了臨界。
到了這會,言歡忐忑不安的心反而慢慢平靜了下來……她沖婆婆憔悴的面容搖了搖頭。說了聲,對不起,媽……我不能那樣做……然後在心裡小聲的說,因為得到了那個人的愛,所以她不能再那樣無條件的全盤放棄了。
此時與彼時,儘管只隔著短暫的時空,卻因為有了他的愛而變得不同。
房間裡有片刻的死寂,兩人就那樣互相對望著不說話,婆婆的目光由憤怒,訝異,再到思慮,暗沉,短短的幾秒鐘時間,心裡卻是心似芊芊轉,有一個念頭忽然就冒了出來,難道……正仁真的。
真的……
忽然,房間裡響起了她尖利的聲音來。
「展言歡……你可真有手段啊……原來還以為你只是一個老老實實的姑娘,沒想到竟然有這樣多的鬼心眼……看來,你的父母真是沒有把你管教好,讓你年紀輕輕就跑到我們喻家興風作浪,早知道你家就是這樣的家教,我說什麼當年也不會同意這門婚事的。」
「請……您不要說我的父母……」言歡想過婆婆的不待見,卻沒想過她竟然連自己善良到無私的父母都牽連罵上,她為了喻正仁,什麼屈辱和白眼都願意去受,可獨獨不允許別人侮辱到這世界上最疼愛她的爸爸媽媽。
「可以……你和正仁罵上離婚……我絕不會和別人提起曾經和你家做過親戚。」
「還有……以後不要喊我媽……我只有芝蘭一個媳婦,你也看到她手上的玉鐲了吧,那是喻家傳媳的老規矩,我當年沒有給你,就是因為正仁和你不合適,他意氣結婚遲早會後悔,看看……我還是很明智的。」
「總之,你要是有自知之明就趕緊和正仁把手續辦了,別耽誤了他們的好事……另外,我還想閉眼之前看到孫子輩,你這樣擋著,是存心讓我早點嚥氣嗎?」
喻母的身體實在是虛弱,強撐著說完這番話以後已是氣喘吁吁,她仰頭想喝杯中的熱水,卻在顫抖中被晃撒了大半,看著言歡隱忍的表情,氣就更加的旺盛了,她把杯子狠勁的攉在了地毯上面,由於衝勁太大,杯子二次彈跳起來磕上了言歡身邊的桌角,邦的一聲脆響,四分五裂的玻璃脆片瞬間朝著言歡飛速而去。
誰也沒有料想到那晚上會以那樣慘烈的方式收場。
言歡的腳踝被劃傷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連同腳面和小腿上的細小割痕,讓趕過來的幾個人瞬間就屏住了呼吸,喻母因為用力過度扔完杯子就昏厥了過去,趕進來的他們趕忙採取急救措施,好一陣子人才漸漸醒轉了過來,喻正仁這才緊蹙著眉頭拿過急救箱幫言歡清洗腿上腳上的傷口。
腿上的都不太礙事,只有腳踝的那道傷口,血流不止,幾塊包紮用的紗布蓋上就被濕透了,他蹲在地上有些惱怒的抬頭沖言歡嚷了一句。
「傻啊……不知道躲嗎?。叫我怎麼說你,展言歡!」
是啊……她就是這般傻的,就像此時,血流如注的傷口都比不過心裡的疼痛來你的兇猛。她慢慢的揚起臉看到了一旁和婆婆親熱的說話的人,還有她腕間那刺目的一對碧綠,她怎能不知道呢?喻家的寶貝,只給配得上的人。
「對不起……我什麼事都做不好……對不起。」話到了最後已經哽咽,但她強忍著眼淚就是不哭,那樣脆弱的不堪一擊的自己,所有人都會厭棄吧。
喻正仁實在是對展言歡沒有辦法了。
幹嘛要對他說對不起呢?該說的人應該是所有喻家的人才對,看著被酒精擦拭過觸目驚心的傷口還在冒著血,他覺得無比沮喪和歉疚,眼前這受傷的人兒就是他曾經對展媽媽,展爸爸保證過的照顧?!
他扯下言歡的手拿紗布按住腳踝處的傷口,並且囑咐她一定按緊了,然後伸手托住她的細腰和大腿,忽的一下就把她騰空抱了起來,他的這一舉動終於吸引了那邊剛剛平息的一場騷亂。
「爸……我送言歡去醫院包紮,至於剛才和您談的事,希望您不要拒絕……」
「媽……您保重身體……我打了電話給劉醫生,他一會就到。」
沒有和一旁一整晚等待同他說話的賀芝蘭打招呼,他急匆匆的在喻母的冷哼聲中帶著言歡衝出了康平大院。
「對不……」
「不許說話……傷口按緊了。」喻正仁看著她蒼白的小臉,覺得心一直在蹦蹦的疼著。
言歡把頭依偎在他溫熱的懷裡,一隻手環著他的腰,緊緊的不放手,她把臉埋在他的懷裡,聲音悶悶的哼著還想說話,卻被他的噓聲喊停,言歡感覺額頭一涼,他竟然把唇貼在了上面輕輕的摩挲著。
她的心裡忽然就變得幸福了起來,之前受過的苦彷彿立馬就減輕了許多,原來他剛才嚷她是在心疼她啊……自己真傻,不是麼?還以為……
抬起臉,她也學著樣把自己的唇貼在了他青青的下巴上,摩挲著感覺胡茬的刺癢和微痛如何帶給她那種想要的感覺。
喻正仁的臉上泛起了笑意,淺淺的彎起了嘴角。這個女人,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