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呢……為什麼手機一直不通?」
「嗯?……她沒告訴你她手機換了嗎?……這幾天她沒在上海,被Alan派到杭州出差了。我憋了這麼多天,心裡也很難受,覺得有必要告訴你,有個思想準備。」陳赫白沒有說出青春曾向他表白的事情,他再怎麼西化,也做不到在言歡面前主動說出這個事,除非他不想再見到心愛的人,沒辦法只好找了個無關緊要的借口主動聯繫到她。
思想準備!
言歡幾乎快要窒息了,青春知道了……青春知道了……她都知道什麼了?知道她和喻正仁復合的事嗎?知道她和陳赫白絕無可能麼?嗚嗚……怎麼這樣啊。在她掛了電話看到喻正仁已然緊緊蹙起的眉頭時,她竟不知道怎樣去向他解釋。
「陳赫白?……岳青春又怎麼了?」他打了把方向,把車滑在路邊停了下來,他觀察到言歡的神色更加不安了起來,是因為那個叫陳赫白的男人嗎?那幾次匆匆一瞥已然可以窺伺到那人對言歡態度的不同尋常,還有貌似帶著秘密的不明來電,都讓他忽然有了危機感,隨之而來的還有心底隱隱將要發酵的情緒。
「啊……沒事……他問我青春的事……噢,對了。正仁,我沒和你說過吧,陳赫白是青春喜歡的人,她是因為他才追來上海工作的呢……真是讓人想不到這丫頭的勇敢。」
言歡胡亂答著,慌亂的眼神一點都沒有逃過喻正仁的眼睛。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麼接著發動車子朝康平路的方向開了過去,彼時他想的是,展言歡你實在是低估我的智商了,而言歡滿腦子卻在想著和青春分崩離析的殘酷畫面,對於即將面對的戰鬥,卻完全拋在了腦後。
還是老式精緻的樓房,爬牆虎和紫蘇的葉子交纏其中鋪滿了整個牆壁,院子的角落是一棵過了花期的玉蘭花樹,空氣中隱隱飄來鄰居家桂花的香氣,言歡還沉浸在紛亂的思緒當中,聞到香味,她竟衝口而出,好香的玉蘭花!
順著喻正仁沒有什麼歡喜表情的眼神和他一起看到了那棵只剩葉子的玉蘭花樹,她不禁大窘垂著頭捏著裙角哼嚀,聞錯了,聞錯了……
按門鈴的時候,她聽到他一句小聲的嘟噥。
人,不可以認錯!
愣怔裡那扇暗色的大門被從裡打了開來,隨著一聲柔柔的啊,言歡的手心開始變得冰涼起來,門內不是常見的保姆阿姨,也不是喻家的任何一個人,巧笑倩兮,顧盼神飛的美麗,那樣俏生生的站在門裡望著喻正仁的那個女子,還能有誰?
賀芝蘭,就是她展言歡要面對的艱難開始麼?
言歡有生以來最為煎熬難堪的一頓晚飯是在夜幕深重的沉寂中結束的。婆婆沒有下樓吃飯,偌大的飯桌上只有他們夫婦,賀芝蘭以及坐在主位的公公,大家各懷心事,只是默默的吃飯不談別的話題,直到阿姨來收拾碗筷時,喻正仁才向一臉陰沉的父親說了自己的決定。
「爸……我和言歡準備搬回來住。」
喻父抬眼看了看他們,眼光掃到端坐在那裡的賀芝蘭時,面色變得愈發暗沉起來。他也不回答,起身往書房走去,臨了喊了聲正仁,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言歡感覺冰涼的手指被一股溫熱碰觸了一下,愕然中抬眼卻看到了喻正仁帶著安慰的目光,朝她說了聲去客廳等我,就也起身朝書房走了過去。
言歡的心中一暖,對他的努力不是沒有感覺的,至少在這個自己從未融入進去的家裡,感覺到了一絲安心。他們這一些細小的動作無一不落在了對面氣度堪稱優雅典範的賀芝蘭眼中,她放下手中的湯匙,微笑著把湯碗遞給了阿姨。
「我好了……辛苦阿姨了。」一貫溫婉的聲音接著對展言歡說道。
「我去看伯母……你去嗎?」
言歡嗯了一聲說好,於是跟在她的後面就上樓去了,她沒有什麼理由去拒絕,來到喻家就沒有見到婆婆的身影,身為喻家的媳婦,探望生病的婆婆是她的本分。原本打算幫阿姨收拾好廚房就上樓看婆婆的,可既然賀芝蘭已經這樣說了,不和她一起去則顯得自己小家子氣。
婆婆的房門虛掩著,進得屋來黑黑的一片,鼻間充斥的都是中藥晦澀的味道,賀芝蘭走在前面,小聲的喊了聲媽,您睡了嗎?隨著她的喊聲,床頭的檯燈被喻母一下子扭亮了開來,她嚴厲的眉眼因為聽到芝蘭的關心自然舒展了開來,燈光昏暗,她幾乎沒有注意到賀芝蘭身後的言歡。
居然都已經改口了呢……
言歡一下子把張口欲出的那聲媽硬生生憋回了嗓子眼裡,二十一世紀的現代,站在昏暗的角落裡看著屋內身份尷尬的她們,她竟忽然有了穿越時空的感覺,感覺像是回到了舊時妻妾成群的年代,面對大家長的當家主母眾妻妾頂禮膜拜的場面。
愣怔間感覺到一股冰冷厭惡的眼神射向自己時,她明白婆婆終於看見她了。
「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儘管做了很足的思想準備,可言歡在聽到這句冷冷的話語時,心裡還是第一時間悶疼了起來,她不明白四年的婆媳相處,還是不能讓她以平等的口吻對自己說話嗎?還是因為這次她忤逆了一向強勢的婆婆,不肯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