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冰肆!百冰肆!你看見他了嗎?」
子夜梗咽的問著,喊出百冰肆這個名字的時候,豆大的淚珠落了下來,加上她略微蒼白的臉,直讓人看得心疼。
「子夜你冷靜點,躺下來再睡一會兒吧。」
以為子夜在胡言亂語,君墨顏為她墊高了枕頭,想要扶她躺下休息。
在場的內侍宮人們都看得目瞪口呆,當今聖上,何時這樣放下身段來照顧一個人?
可是子夜頭髮剛沾到枕頭的時候,突然一下子又反手抱住了君墨顏。
「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像是害怕似的緊緊的抱著,現在她的心很亂。
記憶的閥門一下子打開,就如海浪一樣到處蔓延開來,扑打著她的神經。
前世的愛,今生的痛,都讓她難以取捨。
君墨顏,我該怎麼辦?
冰肆哥哥,你又在哪裡?
原來他還活著,原來她早已經見過了他。、
可是那般陌生的相見,該是怎樣刺傷了他的心?
「子夜不要怕,我就在你身邊。」
君墨顏疼惜的拍著子夜的背,可是這時腦子也毫無預警的,又開始隱隱作痛。
這次和以往不同,那種恍惚不是一閃而過,竟然痛了起來。
像有什麼儲存在腦子裡的東西,在一點點的破碎掉……
他突然就想到了那句話:你很快會忘了她!你很快會忘了她!……
「墨顏你怎麼了?別嚇我啊……你怎麼了?」
瞧見他的異樣,子夜馬上緊了神色,他的表情似乎很痛苦。
君墨顏再看著子夜時,感覺她的臉似乎出現了幻影。
時而模糊,時而交疊,時而又清晰。
突然他一把捧過了子夜的臉,霸道又野蠻的吻了上去,一邊從唇齒間用力的溢出低喃。
「我不會忘了你!我不會!絕不會!」
像許下誓言一般,也是在時刻的提醒自己。
「我相信你!」
除了相信,她又能做什麼?
也許哥哥的出現,也只是一個幻覺吧!
這夜相擁而眠,兩人心照不宣,感情似乎又回到了最初始時的美好,都刻意不去提起一些會傷害氣氛的人。
可是慕容白雪肚子裡的孩子,卻是子夜心裡的疙瘩,她無法不去在意。
其實她自認為自己很瞭解君墨顏,這麼多年過來了,有時候只要他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又怎麼會和別的女人歡好?難道真的是禁不住誘惑嗎?
如果身體出軌了,那心呢?
君墨顏這一夜都沒有睡,一直很沒有安全感的摟著子夜的身子。
他很不踏實,有時候感覺很不好。
他怕他一睡著,第二天早上醒來,就會把子夜忘得一乾二淨。
他不想傷害子夜!這輩子都不想!
一連幾日,兩個人都呆在一起,子夜偶爾會給他弄一些補腦的吃食,雖然是難吃的點,但畢竟都是她親手做的。
懿雪苑的慕容白雪也安安分分,沒有再弄出什麼事端。
可是越是反常的平靜,就意味著即將到來的暴風雨就越大。
就像電閃雷鳴前,都會有一段靜寂的空氣一樣。
君墨顏的頭痛頻繁的加重,可是整個御醫院的御醫都束手無策。
他們說皇上的病,與學術上的病理不同,所以根本沒法對症下藥。
這可急壞了子夜,那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真的怕會如魔主說的那樣。
「頭又痛了嗎?墨顏……不要這樣好不好?」
他每次頭痛,都會用力的吻她。
他要把她吞進肚子裡,牢牢的記在腦子裡。
淚水悄無聲息的滑進了兩人的口中,鹹鹹的,澀澀的。
他的身體狀態越來越差,因為他執意的想要與入侵腦子裡的蠱蟲作抗爭。
其實只要他乖乖投降,也許蠱蟲就會放過他。
這樣如此耗下去,對他的身體損傷是極大的。
「子夜,去把牆上的金鱗御劍拿來。」
君墨顏推開了子夜,示意著斜掛在屏風後的寶劍。
他此時的臉色,已然是病入膏肓的重症病人。
「你要做什麼?」子夜大驚。
「聽話,快去。」
君墨顏皺眉緊緊的閉了一下眼,頭好像隨時都會炸開一樣,他快要撐不住了。
他怕真的會忘記她,他要留一些印記下來。
子夜咬了咬唇,雖不知他要做什麼,可還是去把劍取了過來給他。
君墨顏拿到劍,甚至連一個猶豫都沒有,刷拉一聲把劍身抽了出來,對準了自己的手臂。
「君墨顏!你要幹什麼?」
想要阻止,可是已經來不及了,見他對著平滑的手臂刻下了幾個字。
——我愛子夜!
邊刻,邊說。
「我愛子夜!我不能忘了子夜!我愛子夜!……」
道道的鮮血在一條結實的小臂上妖嬈的綻放,還有點點的猩紅滴落到了明黃的綢緞上。
四個如鮮血澆灌起來的字,如瞬間綻開的玫瑰。
子夜在旁看著他這近乎自殘的舉動,早已捂著嘴巴哭得泣不成聲,滿腔的淚水洶湧而來。
心痛,渾身的神經都斷了一樣,再也沒有力氣可以支撐。
為什麼別人的愛可以那麼幸福?
而她的愛,卻要歷經風雨險阻?
前世,今生,三世的輪迴都要如此嗎?
那麼,她可不可以選擇灰飛煙滅?
「你好傻!怎麼這麼傻……」
「子夜,對不起!我撐不住了!我不會忘了你的!……」
他已經把自己的心意刻在了身體上,這樣,就不會忘了吧!
一種信念一樣,緊緊的握著子夜的手,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終於,手上的力氣漸漸鬆開,他已經昏了過去。
「墨顏……墨顏……墨顏……」
子夜不信命的推搡著他的胸口,可是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一直壓抑的哭腔一瞬間爆發了出來。
第二日的陽光照常掛上了天空,一切看起來都沒有變。
子夜照顧了君墨顏一夜,生怕他會再出什麼狀況。
直到天際泛白,她才支撐不住睡了過去。
雖然人是熟睡的,可是人的潛意識非常靈敏,總感覺有一道視線正灼熱的看著自己。
終於,在睏倦中醒了過來,尋著那視線的來源。
可是一道沉冷的聲音,也在同一時間響起。
「你是誰?怎麼會守在朕的塌邊?」
他歷眉歷眼的問,對子夜更多的是探究。
從他醒來開始,就一直在打量著這個莫名出現在床頭的女子。
直到看她也醒了過來,他才開口詢問道。
君墨顏是個規矩且要求極高的人,他這正乾宮的床榻,是絕不允許女人靠近的。
子夜剛想開口問他:你醒了?
可是話未出口,卻因為君墨顏疏遠的問話,而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嚨裡。
她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顫抖著唇,她問得小心翼翼。
其實看見他淡漠疏離的臉色,心下已有幾分瞭然。
在以前,哪怕是她犯了錯,他厲聲訓斥她時也是關愛的責罵,從來沒有用過這種陌生的口吻。
「朕應該記得你嗎?」
君墨顏斂眉嗤道,因為她的話而很是不悅。
想要爬上這龍塌的女人實在是太多了,一個個不惜使勁渾身解數,現在竟然連這種老套的戲碼都搬上來了。
可是看她眼中盈滿淚花時,心裡卻是一陣沒由來的焦躁。
總之,他現在的心情很不好,因為這個莫名其妙的女子。
不過君墨顏也承認,這女子真的長得極美。
她抬起頭的一瞬間,連他都想驚贊幾分。
一張小臉精緻得,如神奇的畫筆一點點描畫出來的一樣。
眉間的一顆月牙彎赤紅妖冶,如吸進天地間的靈氣,而賦予了其生命力一般。
「我是子夜啊!難道你真的不記得了?」
眼淚開始刷刷的往下掉,眼前所有的色彩都頃刻間變得暗淡無光。
她的世界,灰暗了!
「子夜?」
君墨顏嘴裡苦苦的嚼出這兩個字,眉頭在一點點的聚斂,如有一抹化不開的哀愁。
過往的片段不停的在眼前閃現,他什麼都記得。
只是……那張臉模糊了!
眼裡一個聚光,他倏地擄起了袖子,果然這不是夢,一切都真實的存在過。
「我愛子夜……」
低低的呢喃,無限眷戀的惆悵,眼也變得哀傷。
子夜當頭又是一震,詫異的抬起水霧的眸子看去。
他沒有忘記!!!
「墨顏,你沒有忘記我對吧?」
子夜拉過君墨顏的手,頓時激動得連哭帶笑。
可是就要靠近他的懷抱時,君墨顏卻臉色一變,大力的甩開了子夜的手怒喝。
「大膽刁女!放開朕的手!」
子夜身子重心不穩,一下擦過了床沿跌倒在了地上,雙眸中既是驚愣又是不解。
「你到底怎麼了?你不是一切都還記得嗎?怎麼會……」
「子夜!朕愛的是子夜!」
君墨顏帶著怒氣強調道,實在覺得眼前的女子奇怪,他根本就不認識她。
而她竟然敢假冒他最愛的女人,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子夜!
子夜真的不知自己該喜還是悲,他霸道的宣誓說愛她,多麼動聽的話,可是此時卻高興不起來。
為什麼?此時自己倒映在他瞳孔裡的身影,形同一個路人……
「你仔細看看我,摸摸我的臉……我就是子夜!我就是子夜啊!」
去拿過君墨顏的手放在臉上,子夜抬首仰視著他,讓他再仔細看看自己的容貌。
君墨顏深深的凝望著這一張臉,每看一眼,就覺得頭像裂開了一樣的疼。
總感覺像有什麼抓不住的東西一閃而過,折磨得他頭痛欲裂。
「不!你不是子夜!你走開!」
逃避似的不願再看她一眼,直接推開了子夜,緊閉著雙眸皺起了眉頭,似陷入一個痛苦的深淵中無法自拔。
「既然你說我不是子夜,那你記憶中的子夜是長成什麼樣的?你告訴我!」
子夜咬著唇倔強的問道,最糟糕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哪怕是有了心理準備,可是這一切還是變化的太突然,太讓人驟不及防。
「子夜她是——」
君墨顏強硬的話語突然頓住,因為這句話他接不下去了。
腦子裡的那張臉實在是太模糊,能聽到女孩咯咯的笑聲迴盪在耳邊。
而同時又有一層會散不去的迷霧擋在眼前,讓他無論如何也看不清她的臉。
「呃!」
一聲悶哼,君墨顏難受的雙手抱著要炸開的頭。
為什麼會想不起來子夜的樣子?他恨不得要把這顆沒用的腦袋敲碎。
「夠了!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
子夜不想看他痛苦的樣子,卻感覺收縮的心臟正隱隱的刺痛著。
然她的臉、她的氣味、她的聲音越是靠近,君墨顏就越是難受。
「來人!把這女人帶出去!」
聽見了皇上的命令,眾侍衛雖是不解,但還是要奉命行事,帶子夜出去。
不過動作卻不似抓犯人那般的野蠻,因為這皇宮裡,誰人都知道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或許是她一時惹惱了皇上,讓皇上不高興了吧,幾個侍衛心裡都是這麼想著的。
慕容白雪此時正好要覲見皇上,剛剛行至此,就看見了子夜被帶出來的一幕。
狐疑的蹙起了眉端,心裡的好奇心更強烈了,她真的很想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經過在殿門處站著的子夜身邊時,慕容白雪輕眼撇了過去,彎起一側的唇角冷笑了一聲。
「啟稟皇上,雪妃娘娘求見——」
「不見!朕誰也不想見!」
君墨顏還沉浸在無端的回憶之中,從在狩獵時帶回子夜,到她長大成人再次歸來。
所有的事情,哪怕是她的一次肚子痛都記得清清楚楚。
可是為什麼就是記不起她的樣子?
好像這些事都真實的存在過,而她就像一個夢境,虛幻的飄來飄去,剛能抓到一點點影子,然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種感覺,簡直要折磨死他了!
「皇上,為何這麼大的怒氣?」
不顧宮人們的阻攔,慕容白雪硬是闖了進來,看到君墨顏龍顏盛怒的樣子時,渾身竟也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
她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她認為現在的自己是有特權的,因為她有一道王牌保命符。
就算犯了再大的錯,也至少能保她不死,所以她才敢這樣違逆皇上的命令而自顧進來。
聽到她的聲音,君墨顏橫起了冷冽的寒眸,他分明說過不准任何人打擾的。
「愛妃可有何事嗎?」
他的聲音,從裡到外的冰冷於心,讓聽者不覺渾身的汗毛豎起。
「是這樣的皇上,臣妾這兩日有些心神不寧,所以想請皇上一同去遊湖賞花,因為御醫說放鬆了身心,對肚子裡的孩兒也是有益的。」
說著,一手下意識的撫了撫自己的小腹,身為母親的喜悅溢於言表。
君墨顏當然沒忘她有孕的事,事實上,除了子夜的樣子,他什麼都記得。
思量過後,君墨顏決定與她同去,並不是因為寵這個女人而想要陪她,只是想要透透氣而已。
「擺駕御花園——」
皇帝的御駕浩浩蕩蕩的行去,陪伴在皇上身邊的是一身華服宮裝的慕容白雪。
頭髮上戴滿了金釵,在陽光下顯得耀眼奪目,長長的及地裙擺被身後的丫鬟拖著,昂首挺胸,傲氣蕩於眉骨,頗有一番母儀天下之姿。
子夜孤零零的身影佇立在他們一行人的後面,她現在是一個被遺忘的人。
兩人正站在一艘精緻的小船上,瞭望著遠處碧波倒映起伏的山巒。
「皇上,乘著微風遊湖,看這池畔花叢,是不是感覺心情也好了很多?」
慕容白雪巧笑問道,一邊挽上了君墨顏的手臂。
「嗯,確實如此。」
微微頜首道,這還是君墨顏第一次贊同她的話,慕容白雪不覺歡心雀躍。
覺得今天的皇上,好像對她的態度有了很大的轉變,這是個好兆頭。
可是她的開心還沒持續多長時間,馬上就發生了讓她來不及預防的變故。
「快來人啊!有人掉進湖裡去了!快來人啊!」
一聲聲的高呼,很快就傳進了君墨顏的耳朵裡,望著不遠處那明顯是有人掉下去而激盪起的漩渦,霎時間面容凝重。
眼尖的慕容白雪撇到露在水面之上,那顏色和質地的衣服,心馬上被提到了嗓子裡一般。
她在幹什麼?瘋了嗎?想以這種方式來破壞她與皇上的親近?
還是在……作戲?
無論是什麼,她都不會讓她得逞的。
「皇上不必在意,肯定是哪個毛手毛腳的丫鬟失足墜湖,不勞皇上費心的。」
慕容白雪側了側身子,努力的想要擋住君墨顏瞭望過去的視線。
「讓開!」
君墨顏一聲怒斥,不顧她懷有身孕,一把將她從面前推開,自己刻不容緩的飛身跳入水中。
她能看見的,他當然也能看見,墜湖的不是別人,就是那個女子。
——早上冒充子夜的人!
不知道為什麼,看見是她以後,心就倏然的緊張起來。
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呼喊:去救她!去救她!
另一個聲音也在拚命的咆哮:還不快去!不然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如此,對任何事都難以牽動起一絲情緒的君墨顏,帶著顆焦急不已的心跳湖游去了她的身邊。
而他的突然離開,讓被他推到一邊本就站不穩的慕容白雪,也差點一不小心掉進了水裡。
身子都已經往前傾了些,才被行船的人急急的從後面拉了回來。
若是娘娘有個差池,恐怕自己也小命不保啊!
子夜的身子在水面掙扎了幾下就已經下沉了,君墨顏拼足了力氣加快速度游過去。
心裡的緊張,已經超出了他對自己的認識。
終於臨近了,君墨顏一把抱住那個,在水裡美得像個魚美人一樣的女子,兩手托起,雙雙探頭冒出了水面。
此時人已接近昏迷,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水滴,正微微的輕顫著。
來接人的船也急速駛了過來,君墨顏把她放到了岸邊平坦的地面上,雙手僅是猶豫了一下,就放在了她的胸口處按壓。
邊按著邊拍了拍她的臉,「你怎麼樣?」
「噗——」
子夜從胸腔裡吐出了一大口的水,緩緩抬起手臂,覆在了壓在她胸口處的手,梗嚥著出聲,氣息微弱。
「墨顏……我就知道你不會拋棄我的!」
她不甘心被他遺忘,她願用生命……換回他的記憶!
君墨顏看著她臉上突然揚起的笑,心中的五味雜陳在交替,可是他卻分不清那一種感覺。
尤其她在看他時的那種眼睛,沒由來的讓他很痛苦。
「皇上——皇上你有沒有怎麼樣?千萬別感染了風寒啊!」
慕容白雪很不適時的出現,直接破壞掉了兩人眼神傳情的畫面。
「朕無礙!」
君墨顏馬上尷尬的抽回了被子夜覆蓋著的手,站立起身,渾身上下已經濕漉漉。
「帶這位姑娘去換身乾爽的衣服。」
吩咐完,君墨顏頭也不回的走了,腳步急匆匆,似有什麼天大的事在等著他處理一樣。
他不懂自己為什麼在面對那個女人時那麼反常。
他在心裡問了自己一萬個為什麼,卻終是無果。
這位姑娘?好有距離感的稱呼!
子夜被人攙扶了起來,依然是戀戀不捨的凝望著君墨顏漸遠的身影,覺得他變得好陌生。
然最震驚的還要數久久呆楞住的慕容白雪。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感覺皇上……好像不認識她!
已經顧不得其他,趕緊追上了皇上的步伐,她必須要將這其中的秘密參透。
「臣妾來幫皇上更衣吧。」
君墨顏回到寢宮,剛準備要換身朝服,一雙溫柔的手就已經搭在了肩上,作勢要為他退去這身濕衣。
「愛妃膽子越來越大了,沒有朕的命令就敢自由進出朕的寢宮!可知該當何罪?」
君墨顏側頭斜眸過去,眼中的凌厲如刀,話語冷如數九天裡的冰窟。
慕容白雪聞聲一驚,馬上慌張的跪了下來,薄紗下若隱若現的肩膀不時的抖動。
「請皇上恕罪,臣妾知道錯了。」
「起來吧,不要委屈了朕的孩兒。」
看似溫柔的扶起了她,慕容白雪心中方才落下一塊沉石。
果然,孩子就是保命的籌碼。
可是手裡卻已經緊張的攥出了細密的冷汗,具體原因是什麼,只有她自己心裡知道。
把她的緊張收進眼底,君墨顏看向她探究的目光,已逐漸變得明朗,只是有人還沒有擦覺到罷了。
「多些皇上關心,有了皇上的關懷孩子才得以健康成長,可是……臣妾還有一問。」
「說。」
他的話一向簡言短語,此時已換好了一身熏紫色的麒麟錦袍,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剛剛落水的那位姑娘……」
她故意模仿君墨顏的語氣,而稱之為姑娘,小心翼翼的語氣,生怕說錯了一個字。
「嗯?她怎麼了?」
君墨顏一面整理著袖口,一邊投過去了一個眼神,因為她提到了她。
「呃……沒什麼,只是臣妾最近因為有孕在身,腦子混沌得很,一時竟然有些想不起她是誰了。」
作勢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真的像那麼回事一樣,試探的語氣被很好的隱藏了起來。
「朕也不認識她!」
君墨顏煩惱的蹙起了劍眉,她是誰?這也正是他想要知道的。
「什麼?」(☉o☉)
慕容白雪此時得到的驚訝,簡直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消化得了的。
莫不是……皇上失憶了?
可是為什麼其他人還記得?這不是很奇怪的事嗎?
如果皇上真的忘記了冷子夜,那簡直就是天大的好運降臨到了自己的頭上。
但是直覺這其中的事並不是這麼簡單,有必要好好的調查一番。
恭敬的行了個禮後,便不再多做停留,急匆匆的離去了。
僅是一天的時間,就發生了如此多的變數,快得讓人來不及接招。
入夜,君墨顏把凌暗叫了過來。
「凌暗,去查查子夜在哪兒。」
接到命令的凌暗詫異的抬眸,愣了半響沒有說話。
「還愣在這裡幹什麼?」
很奇怪,凌暗一向都是領到命令就去辦事的。
「皇上,子夜姑娘就在皇宮裡,皇上白天還剛剛見過她,所以屬下不知……」
凌暗無法組織自己的語言能力了,著實是皇上下達的命令有點奇怪。
「她就在皇宮裡?朕怎麼不記得?」
君墨顏略顯得焦急了,不禁又想到那個莫名其妙的女子,繼而又問道。
「那朕白天從湖畔裡救出來的那個女子呢?她是誰?為什麼她要假冒子夜?」
凌暗這才覺得皇上有點不對勁,似乎是出了什麼問題。
「怎麼會是假冒?她就是子夜啊!」
凌暗的話,給了君墨顏當頭一棒。
他一直效忠於自己,是不會說謊的。
她就是!!!
「可是朕為什麼一點印象都沒有?想不起來……頭很痛!」
頭痛又發作了,感覺腦子裡正冒出什麼東西,在一口口的吞噬著他。
實則是入侵腦子裡的蠱蟲在作祟!
只要每次一想起關於子夜的事,都會這樣。
而且每次只要一發作,都會比上一次更嚴重一些。
換言之,只要他不去想子夜,不去跟蠱蟲較勁,那麼蠱蟲就會放過他,讓他好受一點。
「皇上你怎麼了?要不要叫御醫?」
凌暗急急上前安撫,從沒見過皇上如此痛苦的樣子,生怕他會有什麼不妥。
「無礙!」君墨顏擺了擺手。
一代帝王,必須要有一副鋼鐵之軀,才足以撐起整個天下。
若被有心人知曉拿來大做文章,不免會動亂朝綱。
「你說她……真的就是子夜?」
君墨顏再次確認了一遍,見凌暗肯定的點頭,他沒有再問,可卻沒有全部盡信。
他不是一個糊塗的人,不會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而左右自己的心緒。
在跳入湖中救她的時候,他就狐疑過,似乎那個女子對自己跟重要。
世人都有一雙清明的眼,來看這世間。
他同樣有一雙清明的眼,卻看不到自己的心底,亦同深愛女子的容貌。
何其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