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言，你聽得懂我在說什麼嗎？」
顧蕭急切的眼光看到她終於不再渙散的眼神。
「他在哪？」
冰涼的小手抓住了顧蕭的大掌，是那樣用力，焦急的情緒無可掩飾。
「你……」
顧蕭有些激動地回握住她。
她終於清醒過來了。
她終於知道他在說什麼了。
「泠呢？我要去見他……」
「小言……」
顧蕭還沒來得及拉住，嬌小的身影已經奔跑出了病房。
望著那雙赤 裸著的雙腳，顧蕭皺了皺眉頭，一把拿起地板上的拖鞋，緊跟著跑了出去。
追上葉小言的顧蕭拉住她的手，為她冰涼的小腳穿上拖鞋，帶著她往4樓走去。
而他的嘴角，終於露出一絲笑意。
原來這樣的刺激真的有用，也說明了，能夠觸動葉小言內心的，依舊只有顧泠。
忽略內心依舊不能消除的苦澀，顧蕭站在病房門口，努了努嘴，示意葉小言。
泠就在這扇門的後面。
葉小言的手突然變得有些猶疑。
他不跟任何人說話？
會不會也不想跟她說話。
「進去吧，泠一直在找你。他現在很消極，小言，只有你能夠讓他振作了，你一定要讓他好起來。」
深吸一口氣，葉小言微顫著手，緩緩推開了那扇病房的門。
白色的氣息，再次籠罩住她。
內心不自覺地湧起一陣心酸。
這一次，是泠躺在這樣死氣沉沉的地方。
蕭說他的眼睛看不見了……
她知道對於顧泠這樣的男人，眼睛看不見意味著什麼。
他一定很痛苦吧。
推開病房裡間的門，病房裡還有另外兩個身影。
顧夫人和王媽在顧泠的床邊。
「我說了，我不想吃。」
床上那個身影背對著她，她看不到他的臉。
有氣無力的聲音，在葉小言聽來，是這樣的令人心疼。
無奈低頭的顧夫人餘光發現了病房裡突然出現的身影，詫異不已，然而下一刻卻。
想要開口卻終是沒有出聲，只是帶著王媽，離開房間，留給他們單獨相處的空間。
他的兒子有救了吧。
因為他很在乎她。
謝天謝地，謝謝上天讓小言清醒過來。
顧泠聽見了離去的腳步聲，然而他敏銳的耳朵能夠確定，這個房間裡，不止自己一個人。
漸漸的，寂靜的房間響起抽泣的聲音。
這樣熟悉的抽泣聲，讓他躺在床上的身軀頓時怔愣。
腦海裡不自覺地浮現過某個小女人哭泣的身影。
試探著開口——
「言言？」
黑暗中，他依然只聽見抽泣聲。
他確定了這樣的抽泣聲，屬於她。
「泠……」
葉小言終於奔向那病床上熟悉卻又蒼白的身影。
是她。
真的是她。
他聽到了她叫自己的聲音。
「言言，言言。」
包紮著紗布的身軀奮力地想要坐起來，卻不得不重重跌回床上。
「你別動……」
葉小言看到了他身上微微滲著血的傷口。
這每一道傷痕都是為了自己。
包括他現在，空洞沒有焦距的眼睛，都是因為她。
「泠，對不起，對不起……」
再也控制不住，葉小言趴在顧泠的床邊，放聲大哭。
她不忍心看見她心愛的人變成這樣。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內心重重的負疚感終於在見到這樣蒼白無力的他時，徹底釋放。
愧疚的、心痛的、無力的淚水重重地落在顧泠的手臂上，顧泠只感覺到一陣溫暖的溫度。
「言言……」
顧泠伸出手，卻只能在黑暗中捉摸。
葉小言感覺到他憑空摸索著的大手，急忙將他的手握住。
顧泠的手觸摸到了那張臉，他記掛、擔憂了很久的臉。
「別說對不起，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他這幾天聽著顧夫人和王媽的勸，不斷地擔驚受怕。
現在她終於出現在自己面前，他的心終於放下了。
雖然眼睛看不見，他只能靠手細細摩挲著她的臉頰。
溫熱的液體觸碰著自己的指尖，他就用指腹溫柔地擦去。
「泠……」
葉小言緊緊地抱住床上的顧泠，怎樣也不放開。
任由眼淚滑落在貼合著的顧泠的臉上。
「言言，你的傷怎樣了？」
有些焦急的聲音在葉小言的耳邊響起。
「我沒事，我還能跑來找你，說明我沒事啊。是你……」
「我也沒事，不要擔心我。」
果然顧泠在葉小言面前，不再是那樣無所謂的樣子。
或者說，葉小言，才是他支撐下去的動力。
他不能夠讓她擔心，從來，他做任何事情，都不想讓她擔心。
不止因為葉小言的病情，更加因為他心疼她。
「泠，答應我……不要這樣子了，看到這樣的你，我好難過……」
撫摸著顧泠閉著的眼睛，葉小言的眼淚再次毫無預警地落在顧泠的臉龐。
「我……看不到你了。」
葉小言感覺到握著的顧泠的手有些鬆懈，他的聲音更像一種無可奈何的歎息。
握住他的大手——
「我知道，沒關係，我在看著你，我看著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