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盡頭，唯獨剩下一聲聲的歎息。
或許泠真的很愛很愛小言，愛到無法忍受將不健全的自己給她，所以才會想要放棄她。
他不該怪泠，任何人處在這樣的境況下，都會束手無策。
然而，他還是不希望泠的放手，是他們之間最終的結局。
接下來的幾天，顧蕭一遍遍地試圖喚醒葉小言。
哪怕只是喚回她關於顧泠的記憶。
然而一切還是毫無進展。
而顧泠，依舊是那樣，面無表情地接受著一切，卻更加像已經死心。
面容逐漸憔悴的王媽為顧泠拉開窗戶。
這幾天的她，看著5樓的葉小姐，和4樓的二少爺，心疼不已。
「二少爺，喝碗粥吧。」
王媽怕顧泠因為看不見而燙著，更加小心翼翼。
顧泠沉默著喝完粥，將頭偏向一邊，不再說話。
王媽看著這樣淡漠的背影，不由地鼻子一酸。
「二少爺，你這個樣子，葉小姐該怎麼辦啊……」
一句話，顧泠的背影僵硬住。
而王媽心知說錯話，霎時閉了口不再說。
然而顧泠卻轉過身，面向王媽。
王媽看到顧泠的臉上不再是一片無關緊要。
「言言她在哪？」
「夫人不是說了嗎？葉小姐當時也受了些傷，需要休養，過幾天就能痊癒，就會來照顧二少爺的。」
王媽的搪塞並不能讓顧泠放心。
「我要去看她，她在哪個病房？」
「二少爺，這……」
「告訴我。」
顧泠雖然雙眼看不見東西，但瞳仁中依舊盛滿焦急和擔心。
「二少爺，葉小姐她現在很好，你不用擔心……」
「讓我去。」
想要翻身下床的顧泠，身上的傷卻被拉扯到，滲出一絲鮮血。
剛剛打開門的顧蕭看到的就是這樣狼狽著掙扎的顧泠。
「我要見言言，讓我去……」
「你就想讓小言看到你這副樣子嗎？讓她擔心，讓她難過，這就是你所說的為她好，為了她可以放棄？」
顧蕭內心湧起一陣巨大的怒火，為他這樣消極的情緒。
這樣的他，再也不是那個信誓旦旦說要保護葉小言的他。
怔愣著的顧泠只是聽見一陣爆發過後的喘息。
直到久久的沉默後——
「剛才我是激動了點，但是你好好想想我說的話吧。」
腳步聲逐漸遠去，而顧泠再次躺在床上，空洞的眼神感受著虛弱的光亮。
身上的傷口已經感覺不到疼痛，腦海中剩下的只有顧蕭咆哮的餘音。
而顧蕭，遲疑的腳步，終究還是走上了5樓。
「小言。」
現在的葉小言已經不再像前幾天那樣，因為其他人的接近而瑟瑟發抖。
現在的她只剩下沉默，和顧泠一樣的沉默，沉默到似乎看不見整個世界。
就連顧蕭的走近，她也毫無反應。
「小言。」
顧蕭看著這樣的她，已經過了三四天。
然而無論他跟她說什麼話，她都不再有所反應。
「小言，我帶你去看一個人，好不好？」
鼓起勇氣，他再次對她開口。
他想要嘗試，不能再沒有一絲進展。
這樣的他們，何時才會恢復到以前一樣。
總需要有一個人先振作起來。
「小言，來，把手給我。」
顧蕭的大手攤開在她面前。
呆滯的眼神逐漸望向面前的大手。
然而，卻再次偏開了頭，似乎沒有聽見任何的話語。
還是沒有用。
顧蕭略帶晦澀地縮回手，歎了口氣。
無力地將身軀靠在牆壁上，靜靜地望著房間另一邊同樣安靜的她。
她的面容是那樣平靜，似乎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
或許是心底裡卻對所有接觸到的事物抗拒，才會有這樣的保護色。
顧蕭的腦海中卻突然浮現出前天醫生對他說的話——
「或者可以嘗試另一種辦法，只是會有一定的風險。某些患者會對自己最在乎的事物有所反應，如果用她所在乎的東西刺激她，或者可以引起她的回應。」
她最在乎的？
是顧泠。
但是隱瞞了這麼久，如果弄巧成拙，那該怎麼辦？
猶疑的情緒在房間的另一端蔓延。
然而最終，他還是走向了葉小言。
「小言……」
料想中的一片沉默，卻讓他更加堅定了開口的決心。
他不能再看著她和顧泠繼續沉默下去。
「小言，你知道泠現在在哪裡嗎？」
和前幾天一樣，她只對「泠」這個字有微微的反應。
然而，沉默的她並沒有繼續表現出多大的情緒。
顧蕭蹲在她的面前，注視著她的眼睛，緩緩開口。
「你知不知道，你最愛的顧泠，現在怎樣了？你還記得嗎？那天他為了在葉培娜的手中救回你，他受了很重的傷。現在，他身上帶著很多外傷，而且，他的眼睛看不見了，看不見東西，看不見我們，也看不見你了。他很難過很沮喪，躺在床上，不跟我們任何人說話，他只想見你，他最愛的言言……」
顧蕭看到葉小言的眼神中不再是那樣的空洞，他看到了她不一樣的情緒。
似乎這番話，清楚地落在她的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