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一片漆黑,他沒有開燈。
光線,也只是讓他看清自己的悲傷。
她手上的戒指,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沙發上的那個男人,再也不是以往那個強勢得無人敢反抗的男人。
愛情,能輕易地將強者擊倒,只是因為兩個字:在乎。
他的眉間是濃濃的痛楚,不可撫平。
不經意間抬頭,黑暗的房間中,牆上的時鐘顯示著螢光的數字,刺眼的26。
在他們約定的日子,她站在了他的哥哥身邊,戴上了他的戒指。
還有什麼可以追求的意義。
突然,那抹高大的身軀站起,拿起桌上明晃晃的東西,走出房間。
打開門進入對面的房間,房間有一陣荒廢的味道。
黑暗中,高大的身軀似乎是憑著一股衝動走向那寂靜中的婚紗。
他不想要再以這樣的痛苦面對她,千絲萬縷,無法忘卻。
就讓一切結束吧。
就在他手中的剪刀將要觸及那些盛開的小雛菊時,腦海中卻還是出現了那張熟悉的臉,還有那句熟悉的「泠」。
大手就這樣在半空中僵持著,絲毫不動,眼中是痛苦卻矛盾的情緒。
最終,剪刀安靜地躺在完好無損的婚紗旁邊,而那個背影看起來是那樣落寞的男人,再次走回房間。
顧泠,明明說好要放下的。
這件婚紗,代表的只是無法回去的記憶。
為什麼還要這樣執著,為什麼還要連並著痛苦,記得這樣清晰。
沙發上,已經隱忍了那麼久的他,幾近要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而他的手中,握著的是,那枚孤單地找不到主人的戒指。
為什麼上天總是要讓他承受這樣的痛苦。
而這一次,是這樣的無法回頭。
他們,真的徹底沒有所說的未來了。
她,終於屬於他的哥哥了。
靜寂的房間,是不可阻擋的嗚咽聲,來自這個強勢的男人。
高大的背影抽泣著,稜角分明的臉上,卻是分明的淚痕。
並不是因為懦弱才流下眼淚,只是他的內心,已經經受了太多的折磨,已經絕望到看不見他們的未來。
他願意用所有去換她,卻偏偏不能用他哥哥的性命。
他們總是在這樣錯過,這就是所謂的「有緣無分」嗎?
那麼這緣,已經在他心中深刻到不可磨滅了,所以他才會這樣痛到流淚。
王媽似乎聽見二少爺的房間,傳來異樣的動靜。
敲了敲門,沒有人應。
緩緩打開門,黑暗的空間中,卻看到那個在流淚的男人。
即使沒有光線,卻依舊可以看到他的臉上寫滿了心痛。
顧泠有些尷尬地抬起頭,收了收眼淚,用嘶啞的聲音開口:「王媽。」
王媽又怎麼會不明白,怎麼會不心疼。
蹣跚的腳步走到顧泠的身邊,緩緩握住他的肩膀。
「二少爺,哭吧。摔了一跤,哭出來就不那麼痛了。」
王媽就像看到了很小很小的顧泠,那時天真幼小的他,摔倒了就在她的懷裡嚎啕大哭,似乎是只要哭出來就能夠減少身上的痛楚。
現在她的二少爺已經長大了,明明知道痛楚是不可能輕易減少的,但是她還是希望他哭出來。
畢竟這樣的二少爺太苦了,太讓她心疼了。
顧泠在王媽的臂彎裡,放聲大哭,那把鏗鏘有力的聲音,此刻卻變成了飽含痛楚的泣聲。
此刻的顧泠,就像小時候那個小小人兒,不再有那麼多的防備和偽裝,只知道很痛很痛,所以要哭。
「我真的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我也不想這樣……」
他也不想這樣讓自己沉浸在痛苦中,他也在尋找著讓自己解脫的辦法。
但是,他找不到,即使已經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依舊不見絕處逢生。
顧泠斷斷續續的傾訴,就像是針錐般,狠狠刺在王媽的心上。
她卻無能為力,只能緩緩地撫著他的後背,像小時候一樣。
原來,26歲的二少爺,縱使平日有多成熟,卻還是太過年輕。
因為年輕,所以將愛情看得太重要,不知道有更多無可奈何的事情,不知道人世間有多少沒有結果的真愛。
在以前,她一直慶幸的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二少爺,雖然看似冷漠,但實際上他的內心是善良的,真誠的,她瞭解他的本性。
但現在,如果不是因為太過真誠,太過重感情,他也不會這樣受折磨。
無奈地輕撫著他,直到許久之後,顧泠的情緒才逐漸平復下來。
雖然哭過一場,並不能改變什麼,但起碼,他終於卸下了偽裝的面具,終於可以發洩自己的情緒。
「二少爺,繼續這樣只會折磨自己,我們看了也很辛苦,也很難過啊。」
王媽開口,終於也忍不住心疼的淚水。
「王媽,我沒事了。明天開始,我不會有事的。」
「那就好。」
他眼中的情緒,豈是王媽能夠不心疼的。
「王媽,你回去休息吧,不用擔心我。」
「好,我先出去了。」
掩上門的王媽,視線裡的顧泠終於消失,她卻發出一聲長長地歎息。
顧泠起身,將手中的戒指放進抽屜,最後一眼,將它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