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草坪上的那對身影,是經過的護士病人都羨慕的一對,郎才女貌,有說有笑。
縱使男人的臉色透露著病態的蒼白,但他臉上洋溢著的幸福卻是那樣顯而易見,任誰都可以看出,那個女孩對他有多重要。
經過一個多星期的照料,顧蕭的病情已經好轉了很多,逐漸開始下床走動,現在已經能夠在葉小言的陪伴下,到戶外呼吸新鮮空氣。
只要葉小言在他身邊,無論怎樣的治療,他都會帶著笑容接受。
顧家人為好轉中的顧蕭感到欣慰,然而內心卻依舊有拔不出的刺——那就是落寞的顧泠。
雖然顧泠在這段時間也會來探望他的哥哥,但是他都會在顧振遠或者顧夫人在的時候,抑或等到夜晚葉小言回去的時候。
總之,他和葉小言總是錯開時間,或者說從不單獨相處。
大家的內心都看出他的刻意,卻不能夠為他做些什麼。
而今天,顧泠還未到病房,路過草坪的時候,剛好看到的就是這樣溫馨的一幕。
畫面中的葉小言和顧蕭並坐在一起,似乎在說著什麼,葉小言的臉上掛著溫暖的笑容,靜靜地側耳聆聽。
這樣的葉小言,就像以前靜靜地呆在他身邊一樣。
這樣的他們,很相配。
何況他們手上相同的戒指,在陽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
這樣的光芒刺痛了他的眼睛。
然而顧蕭抬起頭,卻看見不遠處的顧泠。
輕易捕捉到顧泠不經意間眼裡真實的情緒,嘴角牽起一抹有些生澀的笑。
他這個哥哥,確實很自私。
葉小言順著顧蕭僵硬的方向抬頭,尷尬地再次低下頭不知作何反應。
「哥,我先去幫你把花插上。」
顧泠晃了晃手中的花,轉過身,僵硬的背影消失在顧蕭的視線中。
由始至終葉小言都是低著頭的,他們的刻意迴避,顧蕭怎麼會不知道。
但是他還是做不到放手。
就算是這卑微的幸福,他也捨不得放手。
葉小言久久地沒有說話,剛剛臉上的笑容似乎已經消失殆盡,剩下的,是看不清情緒的茫然。
「小言,如果我跟你求婚,你會答應嗎?」
顧蕭這句問話,突兀地響在葉小言的耳邊。
甚至連顧蕭自己也受到驚嚇,他沒有想到,自己真的問出了口。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期待的答案究竟是怎樣的。
牽絆住她,他內心的罪惡感無法消失。
放開她,他卻做不到。
帶著一臉詫異的葉小言回過頭,看著顧蕭。
顧蕭低下頭,不再說話,似乎他在害怕些什麼。
然而葉小言也沒有說話,像在思考什麼一樣,低下了頭。
陽光下,兩人的身影拉長著,各自出神著。
似乎沉默了一個世紀之久。
「我願意。」
顧蕭的耳邊響起這一句低低的話語。
他有些錯愕而不敢相信地望向一臉平靜的她。
是他聽錯了嗎?
葉小言似乎看到他眼中的猶疑,晃了晃手中的戒指,再次說了一遍——
「我願意。」
再也顧不得別的,顧蕭只感覺到自己內心的狂喜似乎要吞噬掉所有的神經,所有的細胞都在雀躍。
緊緊地將她圈入懷中,力度大得似乎害怕下一秒她就會飄走一樣。
他的大腦已經不允許他再思考其他的,而只有她回應的那三個字,一直迴盪。
葉小言感受著他緊到讓她發疼的懷抱,看到他的側臉上清晰的雀躍,笑了笑,環抱住他。
這樣的笑容,和當初顧泠向她求婚時不一樣,並不是甜蜜幸福,而只是欣慰和滿足。
不過對於她來說,縱使這個環抱沒有愛情的成分,沒有幸福的成分,卻也滿足。
只要看著他這樣一天一天好起來,只要能讓他高興,她就已經別無所求了。
或許他的一輩子,真的注定羈絆著她。
所以,她不會再想要逃離,不會再想去追求那帶著痛苦和選擇的「幸福」。
對顧蕭來說,時間似乎已經被遺忘,而只有她的那句「我願意」,一直一直,讓他像個小孩子般將欣喜和滿足刻滿臉上。
「我們過幾天就結婚吧,好嗎?」
葉小言在他的耳邊說道,她的聲音裡,再也聽不出一絲遺憾。
「嗯,當然好。」
對於葉小言來說,現在或許正在人生的岔口。
所以,她已經迫不及待地逼迫自己選擇該選擇的道路。
只有這樣,才不會再猶疑,才不會繼續痛苦下去。
一切最終都是定局,那麼就讓它早成定局。
欣喜中的顧蕭怎麼會再去思考葉小言心底的想法,他只知道,他的願望終於要實現了,他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與她約定餘生。
縱使上一次那場沒有結局的婚禮,依舊還記憶猶新,但是不知為什麼,他的潛意識中相信,葉小言這 一次不會再逃,她會一直留在自己身邊。
「我們回去吧,要好好保重身體,才能夠健健康康地結婚。」
「遵命。」
葉小言擺出的一副人妻架勢,讓顧蕭不由得笑出了聲,卻掩飾不住嘴角那濃濃的幸福。
從未見過這樣的顧蕭,葉小言也滿足地主動圈住他的手臂,扶住他向病房走去。
他們的心中,或許已經認定了彼此是陪伴自己走到盡頭的那個人,縱使還埋藏著怎樣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