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每一句話都像爸爸最嚴厲的叱責。
爸爸說得沒錯。
他該對她失望的，她真的在為了自己的感情，而忽視別人的生命。
她只知道自己緊緊抓住想要的，卻沒看到顧夫人也是多麼想要他的兒子可以醒過來。
她無法想像，當有一天，顧蕭的生命線突然戛然而止，他的家人會是怎樣的絕望。
或許泠也不願意放棄她吧，但是她這樣做也讓泠變成了罪人，畢竟蕭是他的親哥哥，他應該比自己還要痛、還要自責。
但是一想到要放棄她最心愛的人，放棄這段這麼多年的感情，她的心就那麼痛，痛得沒有辦法再強迫自己想下去。
她需要時間抉擇，就算放棄，她也需要時間去強迫自己接受。
楚楚一眼就瞟到咖啡廳窗邊那個神情憂鬱的葉小言，傳得沸沸揚揚的消息，或許給她增添了更多的負擔。
「楚楚。」
葉小言拚命擠出的那抹笑，卻一點也看不到快樂的存在，內心的苦悶和猶豫讓她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很久了。
「小言你瘦了，臉色也沒那麼好了，最近很累嗎？」
「嗯。」
許久不見的葉小言，臉上顯而易見的淡青色黑眼圈，還有瘦削的下巴，讓楚楚不由湧起一陣心疼。
記憶中的她已經很少快樂，如今還要面臨如此艱難的狀況。
「報紙上的報道我都看到了……」
「什麼報道？」葉小言有些疑惑地抬起頭。
「你沒看到？」
葉小言搖了搖頭，她每天只是待在顧蕭的病房裡，顧泠並沒有告訴她發生過什麼事情。
楚楚細想也是，她怎麼還會有空去關注這些形形色色的報道呢，何況顧泠也會避免讓她知道的吧。
「報道說顧蕭出事了，現在在醫院裡很危險……真的那麼嚴重嗎？」
一開始她並不相信媒體的捕風捉影，但是後來更加齊全的證據，讓她想要不信也難。
「嗯。」
終於，糟糕的狀況從葉小言這裡得到了證實，楚楚內心不由得劃過一陣不祥的感覺。
「還沒有度過危險期嗎？」
「嗯。不過這樣可能算是最好了，因為……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
楚楚握著咖啡勺的手有些一愣，沒想到竟然真的這樣嚴重。
葉小言晦澀的目光甚至不敢抬頭望楚楚，每一次說起他的病情總是不可避免的心虛，因為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真的是像報紙上說的那樣，因為放不下你嗎？」
葉小言點了點頭，將頭埋得更加低，心底的傷痛因為這句話而再次暴露。
楚楚從來沒有想過以前冷漠的前總裁會對她這樣深情。但是轉念一想，顧泠冷漠的內心也是對葉小言不可抗拒的執著，或許他跟他的弟弟很像吧。
只是，可悲的是，他們竟然是對同一個女孩子。
「你找我出來，就是因為你不知道該怎麼做，是嗎？」
楚楚不愧是最瞭解自己的朋友，葉小言再次點了點頭。
「那你心底怎麼想的呢？」
沉默了片刻的葉小言，突然抬起頭來。
「是我害了他，要不是我，他不會變成這樣……但是我放不下顧泠，我明明知道現在只有我到他身邊去，他才可能有活下去的希望，我還是不願意去做……」
葉小言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忍住將要湧起的淚水。
「你這段時間跟顧泠也不快樂吧？」
顧泠和葉小言都是善良的人，他們怎麼能夠安心地面對顧蕭呢。
「嗯。」
「那你動搖了嗎？」
「我想過放棄的……但是我真的說服不了自己。」
葉小言臉上痛苦的表情，告訴楚楚，她不是第一天掙扎這個問題。
對葉小言的同情，再次襲上心頭，本該得到幸福的她總是再三受挫，但是面對這件事情，她還是必須說出她內心的想法。
「小言，你跟顧泠怎樣走過來的，我都看到，我比任何人都希望看到你幸福。雖然我很希望看到你們一直走下去，但是……對於這個問題，我的看法可能對你來說也是一種傷害。」
「你是說，我該放棄泠嗎？」
「小言，生命是最嚴肅的，最重要的，任何東西都抵不過一條鮮活的生命。」
葉小言低著頭沒有說話，這些道理，她都知道。
看著這樣的葉小言，楚楚歎了口氣，繼續說下去。
「有時候，並不是因為不愛而分開，只是有了太多不如人願的現實。但是面對這些現實，我們都沒有能力去改變，就只有這一條路。」
只有這一條路……
這句話重重敲擊在葉小言的心裡。
沒錯，她一直在尋找的就是期望能夠有另外一條路，解決這一切事情，所以總是說服自己一直等待著奇跡的出現。
然而她怎麼會不清楚，顧蕭的病情不容許她繼續徘徊不決，一分一秒對他來說都至關重要。
「如果顧泠的哥哥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你們在一起也不會快樂的吧。你好好考慮清楚吧，畢竟這也只是我的想法。」
「我會好好想的，我得回去看看蕭，我先走了。」
「小言，不管怎樣，要努力讓自己開心。」
葉小言微微一愣，對著窗邊這個從很多年前，就被貼上「真心朋友」標籤的女孩子，露出一個淺淺的讓人安心的微笑。
楚楚看著葉小言瘦弱的帶著憂傷的背影消失在咖啡廳的門後，心底湧起一陣無可奈何。
似乎上天總是讓她經歷不斷的考驗，卻只給她短暫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