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
趕到的顧泠和葉小言發現了手術室外等待的顧振遠和顧夫人,接連不斷的事情讓他們的身影看起來是那麼脆弱。
手術燈亮著,是那麼刺眼。
「警察來過了,說現場調查加上目擊者證實,蕭是自己撞上去的,沒有任何外力因素。」
「你是說……哥是自殺?」
顧振遠點了點頭,疲憊無力地靠在椅子上。
顧泠的心突然深深一沉,葉小言的身軀也猛地一震,在他們親耳聽到這個詞的時候。
自殺。
這個詞用在顧蕭身上,是那麼可笑。
只是這一次,她真的將他傷得太重了,讓他難堪到萬劫不復的地步,選擇了這樣絕望的方式。
默默地站在手術室門外,他們四人,無言地等待著。
每一個人的心中都在默默祈禱著,祈禱著他能夠平安沒事。
直到顧泠和葉小言站到腳已經麻痺到毫無知覺,頭頂一直緊盯著的那盞燈才頓時熄滅。
手術室大門緩緩打開,走出來的醫生一臉凝重。
「醫生,他怎樣了?」
顧振遠強忍住話語中的不鎮定。
「病人外傷的搶救是成功了,但是還是請你們做好心理準備吧,腦部的撞擊雖然目前為止沒有大礙,但他內臟的損傷,尤其是心臟受到劇烈撞擊。也就是說,雖然手術成功了,但是病人的生命體征很不穩定,也許隨時可能……」
醫生並沒有說下去,他相信他們都能夠明白他的意思。
當看到手術室中被推出的顧蕭,頭上包裹著的紗布,顧夫人的眼淚一下子湧上來。
顧蕭再次進了監護病房,他的床邊再次被各種冰冷的儀器所環繞。
現在,他僅僅靠這些儀器維持著虛無縹緲的生命。
顧夫人緊盯著重症監護病房裡的眼神,充滿了絕望和心痛。
「顧先生、顧夫人,這是顧少爺事發後被送來搶救時手裡一直緊握著的,我想這個對他來說應該很重要吧。」
醫生套著橡膠手套的手上,躺著一枚戒指,戒指上的血色還沒有來得及洗去,斑斑駁駁。
當葉小言的眼神與這枚戒指相遇,內心的淚水已經止不住地湧上眼眶,模糊了視線中那枚戒指。
被愧疚揪痛著的心讓她再也站不穩,腦海中只有那天她將這個戒指還給他的情景,那些閃過的畫面不斷吞噬著她的心。
是她一直忽略了他的心情,忽略了他失落和絕望交織的眼神。
是她對他太狠心太絕情了。
如果知道他會這樣做,她不會對他說出那樣狠心的話。
顫抖著手,葉小言接過那枚曾經還給他,現在又回到她手上的戒指。
戒指沉重得似乎她需要用盡全力去握緊,才能夠不讓它從她的手上溜走。
然而,顧蕭的生命,她怎樣才能握緊?
顧泠穩住葉小言的手同樣在顫抖著,黯淡的眼眶中也是不能自制的淚水。
當他面對著這枚戒指,他的內心同樣充滿了無法名狀的愧疚。
病房外一片寧靜,甚至可以微微聽見病房裡嘀嘀作響的儀器聲音。
直到一聲絕望的響聲劃破了這片寧靜——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蕭,為什麼要害死他?!」
一直默默坐在椅子上的顧夫人突然猛地站起,眼角含著淚,大聲咆哮質問著站在一旁的葉小言。
看著自己的兒子在手術室裡,生死未卜,她怎麼還能維持以前的貴婦人形象,她怎麼還能喜歡眼前這個女孩?
「我以為你是個善良的好女孩,但是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對他這麼絕情……」
「泠是我的兒子,蕭也是我的兒子啊。老天爺,為什麼要讓他遇到你,如果他沒有遇到你,他現在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萬萬沒有想到,她的兒子竟然會選擇這種方式。
從小到大,雖然他對自己不正常的生命充滿厭惡,但是為了他愛的家人,他依舊默默地接受對他的病情好的一切,吃藥看醫生。
她以為她的兒子是那麼堅強,但沒想到,當他遇到這個女孩,一切都變了。
他竟然為了這個女孩,選擇離棄愛他的父母、離棄這個世界。
如果他沒有遇到這個叫葉小言的女孩,他怎麼會變得不像以前的顧蕭,變得不像他們的兒子。
而她現在卻還這樣安然地出現在蕭的病房,出現在泠的身邊。
葉小言的臉上是簌簌落下的淚水,她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任憑顧夫人劈頭蓋臉的質問。
顧泠默默將她拉往自己的身後,無力地開口。
「媽……」
然而顧泠護住葉小言的行為再次激怒了原本失控的顧夫人。
「你還有什麼資格開口?你以為那個時候你爸願意把公司交給你哥嗎?你哥他的病從來就是不能勞累的,他知道你不喜歡被束縛,所以他再不喜歡再不適合,也攬下一切,讓你在外面自由。但是現在你對你哥哥做了什麼,你是怎樣對你哥哥的?!」
顧泠默默地低著頭,承受著一切,顧夫人的每一句話都像刀子般,重重錐刻著他原本已經充滿愧疚的內心。
他怎麼會不知道。
從小到大,他都明白哥是怎樣對自己的。
但是這一次,是他把哥害成這樣的。
他的母親說得對,他也是罪人,他也沒有資格洗清。
如果可以,他願意扛下所有的罪名,願意受到所有的懲罰,只希望他的哥哥能夠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