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速轉動的車輪，呼嘯的寒風，腦海中交織的畫面，顧蕭在風中放縱著自己的速度。
戴著戒指的無名指轉動著方向盤，眼睛瞥到另一隻戒指孤單地躺在他的手邊，黯淡的光芒看起來那麼脆弱，似乎下一刻就會熄滅。
嘴角勾起一抹絕望的笑，車子決然開上了那條無人的林蔭道路，速度更是加快了幾分。
在地勢不平，並不寬敞的小道上，這樣瘋狂的車速必然遭到周圍經過車輛的探究目光，甚至有車主探出頭來看個究竟，只不過車子疾馳而過，沒有在他們眼中留下任何痕跡。
林蔭小道的入口，踩盡油門，骨節分明的大手猛地轉動方向盤。
下一刻，車子以無法控制的速度衝進那狹隘的林蔭小道。
或許離開這個殘忍的世界，我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千雲，很快，你就會見到我了。
再見了，我一切的悲劇將在此結束。
嘴角勾起一絲絕望的弧度，油門的速度昭示著他的決心。
終於，一聲巨響在耳邊響起。
顧蕭只感覺一陣劇烈的天旋地轉，他的世界充滿了鮮血的艷紅，似乎心臟處也不那麼痛，已經被其他的疼痛所取代了。
下一刻，嘴角勾起最後一絲充滿疲憊的笑。
腦海中閃過的最後一個片段，是那次在房間門口，面對著顧泠，葉小言踮起腳尖，將嘴唇湊近他的唇。
昏黃的燈光，瘦弱的身軀，笨拙的親吻，淡淡的香味，不管這個吻有多少真誠的成分，從那天起，這一切都是他欲罷不能的懷念。
一切都是飛蛾撲火，而他卻心甘情願，或者說，他對她的依戀，已經不由得自己。
只是沒想到，他贏了天，卻依舊輸給了她，因為直到最後一刻，他腦海中想起的——依舊是她。
甚至，在這一刻，他突然變得有些不捨。
他再也不能在這個世界上，感受到她的笨拙、她的可愛、她的細心了。
原來自己竟然已經卑劣到這種程度，只要能夠感受到她的氣息，他就會變得捨不得。
腦海中的掙扎，嘴角對自己的譏諷，流淌的鮮血……
一切緩緩落於沉寂，變得僵硬，意識在模糊，甚至連葉小言的臉也開始在腦海中渙散，蒙上夜幕般的黑色。
染上鮮血的手指中，卻依舊緊握著那枚黯淡的戒指。
兩隻戒指終於在他的手上，合二為一。
「怎麼啦？」
「快撥120啊……」
途中經過的車子聽見這聲巨響，看見這輛寶馬已經在山坡處被撞得面目全非，下車察看才發現車內的顧蕭渾身沾滿了鮮血，已經昏死過去。
沙發上累得早就睡過去的葉小言突然一個顫抖，驚醒過來。
「怎麼啦？」
一直看著她睡顏的顧泠疑惑地看著突然驚醒的葉小言，問話裡帶著幾許焦急。
難道她又做噩夢了嗎？
「沒什麼。」
面對顧泠焦急的語氣，葉小言擠出一抹笑，想要讓他安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只是內心忐忑地湧起一陣不祥的預感。
或許是自己最近的壓力太大，想多了吧。
畢竟最近也沒有怎麼吃藥，偶爾這樣的情形也是正常的。
「繼續睡吧，睡飽了再起來。」
「嗯。」
顧泠心疼地抹了抹葉小言額角凌亂的髮絲，望向窗外。
天已染上夜幕的顏色，葉小言再次睡去不久，顧泠身上的手機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不想驚醒葉小言，顧泠疾手地將手機按下無聲，看了看屏幕，才發現來電是家裡。
輕手將葉小言安置在沙發上，顧泠邁開寬闊的腳步走向陽台。
「二少爺……」
「王媽，怎麼啦？」
「你快去醫院吧，老爺夫人過去了，大少爺發生了車禍。」
「王媽你開什麼玩笑，哥不是在醫院嗎？怎麼會發生車禍？」
顧泠一副不可置信的語氣下，卻是在說服著自己，一顆心懸在了嗓子眼。
他只是希望聽到這只是個玩笑的結果，縱使他的理智明明知道不可能。
「大少爺今天開著車出去了，結果撞車了，現在很危險。」
「我知道了，先這樣。」
顧泠猛地闔上手機，回過頭，對上的是葉小言盈滿了眼淚的雙眸。
她一直在他的身後，她聽到了他的通話內容。
「言言……」
顧泠突然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麼。
「我們快回去吧。」
葉小言帶著哭腔的聲音卻透露著一股鎮定，這一切都是她種下的惡果，她已經不允許自己再恐懼再逃避了。
車子疾馳，車內的氣氛有些沉重，沉重的他們彼此都沒有說話，顧泠緊皺著眉頭，注視著前方，緊握方向盤的手骨節泛白。
無論是顧泠或者葉小言，這樣的消息無疑是晴天霹靂。
他們甚至以為一切陰霾都過去了，卻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車禍。
早上還躺在醫院的顧蕭下午發生了車禍。
這一切的原因是多麼顯而易見。
葉小言不斷地絞弄著自己的衣角，腦海裡一片混亂，不斷閃過早上顧蕭說話時的神情。
她怎麼可以沒有發現他的異常呢？
她怎麼能夠忽視他絕望的眼神，丟下他置之不理？
是她再次害了他。
如果他死了，她要怎樣原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