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回到黑色的那年。
他以為他們永遠可以這樣相伴到老。
誰知道,這樣一場不得已的變故,他不得已的背了黑鍋,他更加不得已地必須接受言言對自己的恨意。
而他的孩子……
孩子,你千萬不要有事,爸爸求求你了,離開爸爸也無所謂,不要丟下你媽媽……
在狂奔去醫院的路上,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撞到了多少個人。
他只知道,他的淚水隨著他的奔跑而揮灑著,卻不知能不能喚回他們的孩子。
醫生打量著這個眉宇間那麼完美,此時卻一身狼狽,微微喘著氣的顧泠。
「她怎樣了?」
「病人的身體看來從小就不好,而且還有過多年的藥史,我們也只能盡力搶救。」
「她不能死!」顧泠激動地一把揪住醫生的衣領,眼裡噴射出的是火的光芒。
「泠你冷靜點!」嘉太急忙上前拉開失控的顧泠。
「那孩子呢?」顧泠急切地問道。
「現在如果能保住病人的性命已經是大幸,至於小孩,請簽下這份同意書吧。」
醫生歎了口氣,他卻刺生生看到了「引產」兩個字。
像是什麼刺手的東西一般,他激動地將手中的紙一手丟出去。
「滾開!」
一身戾氣的顧泠紅著眼,靠在牆邊,眼神中是道不明的情緒。
「泠,你冷靜點。」一旁陪伴著的嘉太直覺此時的他已經完全不是平時那個遇事冷靜沉著的顧泠了,他已經被刺激得喪失了理智。
「怎麼冷靜!這難道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嗎?」顧泠冷笑道。
「孩子已經沒有了,你還想失去小言嗎?」
嘉太也不自覺紅了眼,對著顧泠吼道。
這句話硬生生地讓顧泠怔住了。
顫抖著的手拾起地上那張單薄的紙,高大的彎下腰的背影,看得身後的人都忍不住心酸。
凌厲的筆鋒在紙的右下角家屬簽名處,簽下顧泠兩字。
名貴的筆無力地滑落在地上,滾落到遠處。
這張紙,終結了他們孩子的生命。
是爸爸,沒有考慮到你,把你丟下了,所以你怪爸爸,要離開爸爸了,對吧?
傾倒似的,高大的身軀倚靠在緊閉的手術室門旁邊。
目光緊緊凝視著頭頂的手術中提示燈。
眼角卻是明顯的淚跡。
嘉太靜靜地坐在對面,看著從未見過的如此頹廢的顧泠。
他在一夜之間,已經完全沒有了昔日的霸氣。
空餘的,只有無盡的難過和遺憾。
大家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事實上,憑什麼要求男人不能因為傷心而流淚呢?
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向來強勢到令人難以抗拒的顧泠身上,他也快支撐不住了。
情,這個字,真不知是喜是悲。
「泠,喝點東西吧,你一天沒吃東西了。」
凌晨的手術室門前,買完食物回來的嘉太看到的,仍是那執著的身影。
他的姿勢還是早上的姿勢。
一動也沒有動過。
視線依舊是那盞糾結著他內心的提示燈。
一門之隔內,是他此生最心愛的人。
還有最讓他心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