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妃不為後 第四卷 罪妃不為後(85)
    百官俱是一愣,眼見他恩威並用,語氣嚴厲,忽然這麼粗鄙的一番話讓人放鬆之餘又重新考量起自己的職能來,於是齊聲道:「皇上聖明!」

    這次他倒不再逞強騎馬,而是讓人抬了明黃的御攆和一頂青絲鸞鳳小轎來,我站了半日,幾乎不能走動,只能在侍女們的攙扶下慢慢的上轎,心中恨他之餘,倒對他在朝堂上的作風暗暗讚同。

    他下朝之後不會自己的宮殿,反而來到我的住處,命人拿著美人捶輕輕地捶著腿,半瞇著眼道:「今天朕的表現如何?」

    看他得意洋洋的意子忍不住譏道:「不過是殺人罷官,徵兵打仗,何曾做過一件真正對百姓有益的事?」

    他軒眉一擰怒道:「你……」

    我揚眉看著他,不理他黑得如鍋底一般的臉色:「我要見我娘!」

    他這才轉了臉色道:「在你還沒有真正成為我的貴妃之前,暫時不能見她!」

    我怒道:「這天下都是你的,美女何其之多,想要什麼樣的沒有,你又何必採用卑鄙的手段為難我?」

    他似笑非笑地說:「難道你忘記我以前說得話了?因為你是一個不聽話的獵物,而我偏偏喜歡征服不順從我的人,然後把她踩在腳下玩樂!」

    「你……」我氣結,一句話也說不出,對他那一絲好感也蕩然無存,朝堂上他一本正經的宣讀詔令,下了堂竟是無賴變態一個,任誰都難以想像得到吧?

    「對了,今天來是告訴你,我準備立右相蒙過之長女蒙如煙為皇后,鎮國大將軍趙子落長女趙淑娟為淑妃,正二品內閣學士蘇行之之女蘇嬡為賢妃,周國首富錢萬多之女錢多為昭儀,不過皇貴妃的位置麼,還是你的,你有什麼意見麼?」

    真是好心計,他是新皇登基,怕坐不穩,這些女人背景權勢傾天,不是宰相就是學士,要麼是將軍,最差也是首富之女,他一舉拉隴了各方勢力,以維持朝堂勢的平衡,來安穩的坐好自己的皇位!

    「你立誰為妃與我何干?」我淡漠地說著,轉過身自去看書,不再理他。

    衿微微一笑,也不生氣,命小太監擺駕去看望他明天要立的皇后妃子們。

    他走之後,那股無形的壓迫之感才消退,我長長的舒了口氣,吃了一些東西,活動了一下腿,看到外面天色已晚,對面的聽水香榭則是燈火通明,一片歡聲笑語,想來是那些秀女們在互相嬉戲吧,真好,不像我,只能被困於這凌霄殿中,半步也不能移動。

    凌霄殿緊靠集福宮,頗為冷清,故無人來擾,我提著燈籠查看著地形,暗暗思索來救我的人會從哪裡進來,我又不會武功,又應該從哪裡逃走。

    這宮殿有幾處閒置的偏殿,倒是易於藏人,宮牆低矮,但外面有侍衛守著,要想帶個人出去恐怕也非易事,走個一個小小的角門處,忽然聽到外面有淒厲的哭聲:「我不想死啊,求求你們放了我吧!」

    聽聲音是個女子的聲音,那老太監翁聲翁氣地說:「沾了癆病還想傳染給別人呀,皇上有令,將集福宮中所有病重的人全部處死,你想違抗皇命嗎?」

    集福宮?那是關押患病的宮女和太監的地方,衿竟將這些病人都處死,太殘忍了!

    「哼,皇上?若不是我們奴才的命賤,不拿我們當人看,他怎麼能當上皇上?」那女人喘息著,咳嗽著,聲音含著怨氣厲聲道。

    我不禁停下了腳步,將角門開了一條小縫來偷偷向外望去。

    只見一個面呈菜色的宮女,頭髮凌亂,衣衫破舊,不住的咳著,咳出點點血跡來,印在破舊的衣衫上更為可怖,雪白暗青的臉上一雙憤恨的大眼顯示出她內心的憤怒和怨恨。

    那兩個架她的小太監怕傳染上了病,遠遠的站開,一個老太監驚慌地看了看四周喝道:「還不給我閉嘴,再胡說當心皇上滅了你九族!」

    女子呵呵地慘笑著,雙眼滴出淚來,如地獄裡召魂的幽靈一般,空洞而淒厲地質問道:「九族?他早就命人殺了我全家,生怕他那骯髒的事情被抖露出來,到現在竟連我都不放過,是我自己太傻,相信他會封我為妃……咳咳……」

    「來人吶,把她的嘴堵起來!」老太監越髮色變,厲聲喝道,

    那女子掙扎著急促地說道:「你們堵得上我的嘴,堵得上天下人的嘴嗎?先皇年富力強,若不是二皇子下藥,他怎麼會這麼快就死?哼,說是癆病,誰不知道他下得藥是慢性毒藥,病症只不過和癆病像罷了,讓我們姐妹幾人去試藥,現在他當上皇上了,就要處死我們,我不服,我不服……唔……」

    那宮女被堵上了嘴,老太監一使眼色,兩個小太監便摀住她的口鼻,生生得把她捂得停止了呼吸,死的時候眼睛還瞪得大大的,似乎不甘心這樣死去。

    老太監冷冷地看了兩個小太監一眼道:「今晚的事你們什麼也沒聽到,知道嗎?」

    兩個小太監點頭哈腰地連聲稱是,那老太監笑瞇瞇地說:「乖!」

    誰料事情突變,老太監不再是年老無力的衰弱樣子,而是身形暴起,雙眼精芒激射,在兩個小太監天靈上拍了兩掌,兩個小太監登時魂歸九天,臉上還帶著一絲末來得及消退的笑意。

    老太監咳了兩聲搖搖頭道:「這是你們自己的命不好,不要怪我心狠!」

    我怔在原地,心砰砰地跳著,但知道這老太監深懷絕技,被他發現就要糟,於是屏住呼吸,等他把三人的屍首處理完,慢慢地走遠了,這才軟癱地地上,大口的喘著氣。

    無意中聽到這個驚天的秘密,如遭雷擊一般,怪不得即墨霸天會這麼快就病死,想必那些太醫也被衿買通了,他竟如此膽大包天,殺父奪位,冒天下之大不韙,越發對他的陰沉而感到心驚,想來即墨霸天也是有所察覺,但是最終還是被衿佔了先機,他恐怕怎麼也沒到自己的親生兒子會用這種方法來致他於死地吧!

    回到房間,那個監視我的侍女急步迎了上來:「娘娘,您到哪兒去了,可把奴婢急壞了?」

    我冷笑道:「外面有這麼多人守著,你還怕我跑了嗎?難道我想去散散心都要給你交待嗎?」

    侍女愣了一下低下頭:「奴婢知錯了!」

    我關上門,歎著氣坐在梳妝台前,為這種沒有自由的生活而憤恨,心中充滿了無力感,好像,怎麼都逃不脫即墨衿的手心一樣,為什麼他可以霸道的奪走我的清白,毀掉我希望,囚禁我在身邊,而我只能這樣被動地承受著這一切?

    因為他,我無法愛上別的男人,因為他,我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因為他,我與娘不得相見,因為他,我被天下所指,成為淫婦……我真的好恨,好想拿一把刀來發洩這一腔怒火,來揭穿他陰暗的真面目,也把他踩在腳下,讓他嘗盡凌辱的滋味,但是我沒有權,沒有地位,更沒有實力,我一個弱質女子,要來什麼來和他抗衡?

    嘴唇緊咬,玉梳深陷入肉也不覺得疼,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我要離開這裡,我要忍,不過再忍兩天,深吸氣,再吐出來,然後默默的看書,這已經成為了消火的一種方法,唯有不去想他,才能將心中的怒火沉澱下來,讓它們慢慢的積累,在某一天噴發出來!

    即墨霸天的死,我沒什麼感覺,畢竟這是他們帝王家的父子之爭,而且他也讓娘和我受盡了苦楚,就算衿不殺他,我也會殺了他,但仍為衿的狠辣而感覺後怕,更證實了想從他手中逃走並不容易!

    不管怎樣,終需一試,平靜無波的過了兩天,第三天晚上終於到來了,那套鳳衣準時在下午送來,字樣已經換成了一切準備好,今晚子時動手,幸好衿並不來擾我,可以充分的準備。

    我閉了眼躺在床上裝睡,因為緊張而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眼睛直直地盯著流蘇帳子上面結著百花瓔硌,竟數起了上面的珠子有幾顆,一個小小的綢緞包襖已經打好,只裝了幾件貼身的衣物和金錠,為了便於夜行,特地準備了一套黑色的夜行衣,身上沒有一絲累贅,反覆地查看後才略略安心。

    噹噹噹,敲過三更鼓後,烏雲遮月,天空登時暗了下來,我緊張的坐起身,不敢點燈,恐怕被外間的侍女聽到,過了片刻,雲消月出,屋頂有一抹月光射了出來,我猛地抬頭,這才發現屋頂的瓦片被人揭開一個大洞,一雙漆黑的眼睛正朝裡面探頭看,嚇了我一跳。

    「月姑娘,準備好了麼?」那人以手勢問道,我點頭,他從腰間解下飛爪索,緩緩地垂了下去,示意我抓著繩索把我拉出去。

    我拿了包襖,緊張的抓著繩索,生怕弄出一點動靜來,幸好無事,黑衣人伸手用力一提,把我放在屋頂上,登時清涼的月光如銀般照在屋頂上,有清新的空氣吹來,讓我長出了一口氣。

    「是誰讓你來的?」我低聲問道。

    「是岳公子!」黑衣人說完就要把我負在身上。

    是他!我略感奇怪,他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此時不容我多想,時間緊迫,我稍稍猶豫了一下,不再遲疑,伏了上去。

    黑衣人如一隻黑色的大鳥一般連番縱躍,避開侍衛的耳目,看來他對這裡很熟,想是對侍衛們的巡邏時間早就摸透了,我緊張中夾著激動,不敢發出一絲聲響,生怕引起別人的注意。

    周國的皇城呈四方形,共有四個城門,按西青龍,東白虎,北朱雀,南玄武的方式命名,皇宮以乾坤殿為中軸線,分燕翅對稱排開,乾坤殿後面是上書房和修身殿,最後則是清修堂俱在中軸線上。

    兩邊分別是以龍傲宮,坤儀宮為首的宮殿排開,坤儀宮下屬有各妃居住的青鸞宮,及皇子公主們居住的靈秀宮等,龍傲宮則下屬有秀女們住的聽水香榭,凌霄殿,芙蓉殿,及太監雜役住的小矮房子,集福宮在凌霄殿的東側,緊挨白虎門,而且此處偏僻幽靜,少有人來,最適宜逃走。

    黑衣低聲道:「少主會來接應的,姑娘不必擔心!」

    我深吸了一口氣道:「現在岳家正和周國交兵,他在這個時候出來,不怕有危險嗎?」

    黑衣人行走如飛,跳躍間氣不喘腳不晃,看來功力頗深。聽了我的話靜默了一會方道:「少主瞞著將軍出來的,一定要來救姑娘!」

    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卻讓我心中升起了小小的溫暖,這世上畢竟還有人關心我,在乎我的,甚至,他不惜冒著生命危險來救我!

    兩人剛出了凌霄殿,忽然間天空響起了尖厲的鳴箭,七彩的焰花破空而起,將夜幕照得明亮,如白晝一般,兩人登時暴露在火光之下,黑衣人俯身低縱,連跳幾下,又返了回來,隱藏在凌霄殿的屋簷下,不敢冒然跳下去。

    「娘娘不見了,立刻封鎖宮門,搜!」一個粗壯的漢子射出鳴箭後,立刻整隊,分別把守住四道宮門,不讓任何人進去,這時衿也騎著馬趕來,他冷冷地說:「務必要把人找到,否則誅其九族!」

    手下的手齊聲得令,四散開來,黑衣人臉色蒼白:「少主還在宮中!」

    我果斷地說:「快放下我,去救岳公子,否則一個也走不了!」

    黑衣人為難地看看我:「可是,姑娘……」

    「別廢話了!」我緊緊地握著屋簷上的橫樑,示意他趕緊走,這時屋頂的瓦片鬆動,恰在此時掉了下來,啪一聲細微的破碎突然響起,衿是何等的耳力,他已經聽到長笑一聲道:「刺客就在這裡,把凌霄殿給朕圍起來!」

    數百名侍衛將凌霄殿團團圍住,屋頂上弓箭手,地面是拿著長矛的侍衛,舉著火把,登時將凌霄殿照得猶如白晝,兩人雖然在最隱蔽的地方藏著,但過不了片刻,必然會被發現。

    黑衣人快速地說了一聲保重,便縱身躍了出來,大喝道:「昏君,納命來!」

    我知道他是要引開侍衛的注意,但這無異等於送死,一顆心也提到嗓子眼。

    黑衣人影俯動,衿便面露寒色,彎弓搭箭,冷笑一聲,射來一支勁箭,那黑衣人倒也身手不凡,落地翻滾,如狡兔一般直撲衿的坐騎,手中寒光一閃,要去砍馬腿。

    因為怕傷了衿,侍衛們都不射箭,登時緊張一片,將箭左右移著,不敢輕易放箭。

    衿的馬名為追雲,頗有靈性,當下豎起前蹄,奮然一踢,衿趁機抽劍,直刺黑衣人的後心。電石火光的一瞬間,黑衣人抓著馬鞍,躲過一劍,來個蹬裡躲身,躲在了馬腹之下,舉刀又刺,追雲左右跳躍,想把他甩下馬去,無奈黑衣人如附骨之錐,牢牢地趴在馬腹下,紋絲不動。

    屋簷的橫樑經油漆打磨,光滑異常,手上的勁漸漸不足,我拚命地抓著橫樑,但仍然慢慢地往下滑落,黑衣人一刀刺中馬腿,追雲長嘶一聲,暴怒立起,我也從三層高的橫樑上掉了下來。

    「救命!」下墜的速度非常快,我只來得及叫一聲救命,便看到地下冷硬的青磚,心道這一摔我命休矣!

    「小心!」衿躍馬飛身而起,如一隻展翅的金鵬,帶著風聲,踏著侍衛的肩膀向我落地的方向飛來,但他距此十分遙遠,根本來不及趕到,正在我閉上眼睛之時,忽然下墜之勢驟停,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抱住,熟悉的淡淡青香兜頭撲來,我張開眼,岳少陵正緊緊地抱住我,柔聲道:「沒事的,不要怕!」

    這時衿也已經趕到,他冷著臉沉聲道:「放下她!」

    我暗叫一聲糟,忙小聲說:「快拿劍挾我為質,找機會逃走!」

    岳少陵仍緊緊地抱著我不慌不忙地說:「如果我不放呢?」

    衿哈哈大笑,手一揮,暗影如一隻隻黑色的夜梟突然出現,呈半圓形將他團團圍住,那餵了毒的短小青鋒閃著寒光,他們戴著玄鐵面罩,只露兩隻冷然的眼睛,散發著濃重的殺氣,只待衿一聲令下,便來取他的性命。

    少陵似笑非笑地看著衿:「靜婉是我的夫人,我自然有權力帶走,倒是你,堂堂一國之君,竟留臣子的妻子在宮中,豈不讓人笑話?」

    衿身邊的太監怒聲道:「呸,亂臣賊子,也敢在這裡大放厥詞,這天下都是我們皇上,你快點放下娘娘,否則讓你死無全屍!」

    岳少陵放下我,吹了一聲口哨,藏在暗處的親兵也刀劍出鞘,和衿的暗影對持起來,我這才發現衿已經可以站立,他身材修長,白衣勝雪,修眉潤眸,如明珠清風一般雅致地站著,和一身黃袍的衿相比多了一分天然的風流,少了一份凶狠的殺機,讓我情不自禁的向他靠了靠!

    衿面色越發陰沉,半瞇著眼睛將手中的箭折斷,扔在地上冷然道:「看來朕要親自領教昔日的少年將軍到底有多歷害了!」

    少陵也抽出劍,溫柔地說:「靜婉,你站在一邊,看我教訓這個惡人!」

    那黑衣人已經被人制服,扯著嗓子道:「少主,你不必與他糾纏,快帶了姑娘走!」

    岳少陵抽出劍卻並不出招,眼神一凜,沒有了溫柔之色,如修羅場上的戰神一般,軒眉微揚,目光清亮,以指彈劍,劍身發出臨戰前興奮的鳴聲,這似乎是一個暗號,聽到劍鳴,剛才破口大罵岳少陵的太監忽然從衿的背後出招,身體暴起,雙手似電,直拍著衿的天靈蓋。

    衿聽風辨位,也不回頭,眸中精光暴射,閃著嗜血的快意,唇角微揚,像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他右手持劍,左手繞到腦後疾抓那太監的脖子,只聽咯咯兩聲,太監的脖子上多了五個透明的血洞,汩汩的流出血水,腦袋一偏,停止了呼吸,這一連串動作乾脆利落,沒有絲毫猶豫。

    少陵足尖點地,飄到半空,長劍如銀龍一般直刺衿的胸前,衿雖慢了半招,仍臨危不亂,一把抓住太監的身體擋在前面,快速的後滑半步,避開這一擊後一個鷂子翻身,在半空中脫掉龍袍,遠遠的扔出,一身秋月白繡金龍邊的緊身衣將他勁拔的身體勾勒得緊湊有力,他從頭頂俯衝而下,如大雕一般散發著濃重的殺氣,反刺少陵的後腦。

    少陵不等劍式用老,回身變招,身體如平板一般直直的向後倒去,只以腳後跟著地,面朝天空,用一招蛟龍出海和衿對了一招,啪啪兩聲,劍身相擊,火花四射,劍身都彎了下來,衿身形輕靈,並不戀戰,逼開少陵的攻擊就遠遠的飄開,周圍的士兵大聲叫好為他助威。

    他手一抬,後面立刻有人送上銀箭,趙子落帶人護在他身前,衿拉滿弦,嗖地射出一箭,少陵踩著一枝薔薇花枝,騰空躍起,讓箭從足下飛過。

    誰知那箭半途中突然轉變,竟朝我射了過來,我不禁呆住,不料這世上竟有人能將箭使得如此神技,眼看那箭直直的飛來,身子卻像被釘住了一樣,一動也不能動。

    少陵本來要撲向衿,看我有危險,立刻回身要撲到我身上,他來不及救援,只得用腳一踢,一股大力把我踢到在地,少陵這才落定,雙手穩穩地挾住了那枚銀箭,但第二枚銀箭又高速的到達,少陵後心大露,我大叫一聲小心,但已經晚了,銀箭直直的射入了少陵的後心,勁力之大,直穿肌骨,前胸也露出半截箭頭來。

    鮮紅的血立刻從傷口處噴出,如一股血箭,直噴到我的面上,溫熱甜腥的味道在鼻間瀰漫開來,心如撕裂一般疼痛,我失聲大叫:「少陵!」

    是誰,在危急關頭甘願為你付出生命?

    是誰,用自己的血肉之軀來衛護你的周全?

    那一刻我的世界一片模糊,唯有那一身白衣勝雪,刺痛我的眼,溫暖了我的心!

    少陵,你好傻!眼淚控制不住的流著,好害怕這個高大的身軀會倒下!

    鮮血染紅了少陵的白衣,但他只是微微一晃,仍然堅定地站著,輕蔑的冷笑,咬牙拔出箭,頭也不回,將兩支銀箭反扔過去。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扶著少陵,胡亂地替他包紮著傷口,轉頭看著又要射箭的衿,眼中含著十萬分的憤恨和鄙夷一字一句地說: 「即墨衿,你好卑鄙!我,看不起你!」

    衿臉色微變,恨得挫牙,少陵則笑得雲淡風輕:「靜婉,我沒事!」

    暗影看到主子脫困,立刻和趕來救援少陵的人廝殺起來,我扶著少陵,用手捂著他的不斷出血的傷口,幾乎快要哭出聲了,心中又愧又急:「都傷成這樣了你還說沒事?少陵,你快走,不要管我,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少陵蒼白的微笑著:「我一定要帶你走,你救了我數次,我不能丟下你,讓你在這裡受苦!」

    他轉頭掃視了一眼混戰的雙方,挺直了腰桿,厲聲道:「岳家軍聽令,你們不必管我,務必要保護月姑娘離開這裡,若不能突圍,便盡力殺敵,至死方休!」

    岳家軍立刻應了一聲,和暗影展開了血戰,我咬唇泣道:「少陵,你這又是何苦?」

    少陵深吸一口氣道:「我有我的堅持!」

    衿怒極而笑,命人推出一個被捆得五花大綁的侍衛來,那侍衛身負各種酷刑,早已皮開肉綻,甚至不能站立,就連下 身都鮮血淋漓,可見受了什麼樣的重刑,看到這人,少陵立刻白了臉,喃喃地說:「青君!」

    衿冷笑道:「你們岳家真可謂苦心經營,竟將自己的人埋伏在宮中數十年,一直升作了侍衛長,嘿嘿,想尋機會刺殺朕,可惜呀,到頭來只不過枉送了性命而已!」

    少陵驚怒之下就要衝出去:「即墨衿,你這個畜生,你把青君怎麼了?」

    我急忙扶著他:「少陵,不要輕舉妄動,恐怕有詐!」

    衿朗聲笑道:「我只不過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已!」他面色一正,冷然道:「岳少陵,你以為你很聰明嗎?若不是朕故意讓人放鬆警戒,你以為你的人可以帶靜婉離開凌霄殿半步嗎?哼,等得就是你自投羅網,果然是個癡情種子啊,不過為了美人而死,你也算死而無憾了!來人,抓住他!」

    岳少陵摸出一隻口哨,尖聲吹了起來,這時宮裡一片混亂,穿著各類宮女,太監,侍衛裝的岳家奸細聽到號令,紛紛趕來增援,一時間場面大亂。

    我的頭頂轟然如打了個炸雷一般,原來衿早就織好了網,以我為餌,目的是引出所有潛伏地宮中的奸細,然後抓到岳少陵,表面上卻放鬆防守,實際上是請君入甕!

    在這一瞬間的變故時候,黑衣人已經將我和少陵團團圍住,少陵一手抱著我,沉聲道:「抱緊我!」

    我不由自主的伸手環住他的腰,身體突然高速的轉了半圈,我已經被少陵抱在懷裡,他以身體擋住了黑衣人的刀鋒,護我周全。

    無邊的夜色中,少陵雪色的袍子被風吹起,如一面染著桃花的旗幟灼灼生輝,儘管他受了傷,但我依然感覺到十分的安心,似乎在這溫暖的胸膛中,便不用再懼怕外面的腥風血雨,但是理智告訴我不能因為貪戀這片刻的溫柔便斷送了他的性命,我湊在他耳邊急促地說:「算我求你,快走好不好,我不想你這麼多暗人為了我而死!」

    少陵淡淡地說:「到了這個時候,不是魚死就是網破,不能後退半步了!」

    說話間不知他是如何出手的,只見一道銀光如漫天針雨一般帶著勁風呈扇形向外飛出,那些黑衣人尚末接近,便已經中針,少陵認穴極準,雖是萬千針雨,仍是針針扎其要害,數十個黑衣人悶吭一聲倒了下去,其餘的卻不後退,步步緊逼。

    「放箭!」衿一聲令下,屋頂上的一排箭弩立刻如急雨一般射了出來,這時一隻黑色的人影如大鳥一般撲了過來,將我按在地上,來避開這箭雨,一支支閃著寒光的鐵箭呼嘯著從頭頂飛過,嚇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少陵危急中回頭看我無事,這才如閃電般身體平平飛起,直衝向護衛在衿身旁邊的趙子落身旁,生生將他撲倒,摸出短刀,抵在他的後心,令他動彈不得,那一排箭雨直朝衿射去,立刻有前排的侍衛以血肉之軀來擋,射死了二十多人,登時血流成河!

    少陵將短刀抵在趙子落的後心,將他反轉過來面對著箭手冷聲道:「讓他們停手,否則你性命難保!」

    寧默緊緊地捂著我的嘴,湊在耳邊輕聲道:「皇上讓我來保護你!」

    保護我?可笑,以我為餌,還用亂箭來射我,竟然說在保護我?我憤憤的瞪著他,他皺眉看著岳少陵,一言不發。

    衿揚聲大笑:「岳少陵,你逃不掉了,不要作無謂的反抗了!」

    少陵身上的血越流越多,腳步有些虛浮,但眼神凌厲,殺機暴現,閃著嗜血的決絕光芒,冷冷地說:「放了靜婉,我便停手,否則我一聲令下,埋伏在城外的岳家軍就會衝進宮,到時候必要拚個魚死網破!」

    果然這時宮外響起了示警的號角聲,還有一道七彩的焰火升起,衿微微色變,還末答話,突然一聲尖銳的女聲遙遙傳來:「放了我們少主,否則我要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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