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記得那天晚上，她在自己身下顫抖著哭泣，所有的幸福的絲線早就被他自己一手斬斷了。
連他自己都明白。
最開始絕望的一個，不是她，其實是他。
他以為有機會彌補。
在山頂，在她開始溫柔地對自己笑，在她用她的雙臂抱緊自己。在她迎合自己的時候。
可是此刻她提都不提，甚至刻意忘記，就像之前她只是一種逆來順受，和施捨。
他在惶恐裡掙扎了那麼久，拼盡了全部的力氣，卻沒有掙開這結果。
就像此刻，她就在他面前了，卻好像隔得幾萬光年，不可觸及。
他沒有生氣，只是她如此抗拒的姿態令他覺得無法忍受。
他已明白，終究是無路可退。
「殷先生……」季心晴叫他，神色已經略有不耐。
「晴兒……」他像夢裡無數次呢喃那樣地叫她的名字，這樣親暱的兩個字，卻隔著千山萬水。「把這孩子生下來！」
「生下來？」季心晴想笑，幾近譏諷地嘲弄。「您已經訂婚了，名門閨秀。像我這樣的一個情婦，怎麼配給您生孩子？」
「那有情有義呢？」他突然捏起她的下巴。「你要怎麼解釋。」
「她們不是你的孩子！」季心晴急迫地大叫。
「是麼？！哼。」殷少霆不屑地冷哼出聲。「要我把親子鑒定的結果擺到你眼前你才肯承認麼？」
被他觸到了逆鱗，她壓抑住心中洶湧的怒意，全身的細胞都本能的開始作戰。
「你到底想怎樣！」
「我去過醫院。醫生告訴我，你在產台上大出血，如果你要打掉這個孩子，將真正永遠不可能再懷孕。」他有一絲動容，語氣放軟。
「我本來也不可能再懷孕。」季心晴突然很平靜，只是詫異，他居然也會去打聽她的一切。還真是意外。
這句話說出來平淡如水，卻像一把刀，狠狠剜在他心裡。
「你會和別的男人……」他近乎狼狽。
「我不會結婚，更不會生這孩子。」她很安靜地看著他，像看著遠方不可見的風景。「我這輩子，就這樣了。」
是錯，卻也是一輩子都救贖不了的錯。
「你可以把孩子生下來，交給我，從今後就當沒有生過他。我不會告訴他你的存在。如果你捨不得，你也可以不告訴他，他的父親是誰。」殷少霆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只要，你生下他！」
「為什麼你非要這個私生子？」
「因為我想要。」他的眉目漸漸恢復了那種冷冽的堅毅。「我有錢，有地位，什麼都有，所以我想要的東西我一定要得到，這孩子我想要，所以你必須把他生下來。甚至不擇手段，如果你打掉他，你和你的家人，都會死得很難看。」
「如果你肯生下這個孩子，我保證不會再來打擾你的生活，永遠不會。」最後，他退後了最大的一步。
「永遠」這兩個字是絕大的誘惑。讓季心晴略微有些鬆動。「我不相信你。」
「這件事情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你可以和他一起安靜地過日子，不會有人打擾你們。」殷少霆彷彿精疲力盡。
「如果你肯生下這孩子，我保證，不會帶走有情有義！」最後，他撒下殺手鑭。
季心晴猛地看向他，有些震動。
「你考慮清楚。」殷少霆背過身，丟下五個字離開。
*
樓下。
殷少霆抬頭凝望著某個窗子，像在看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境。
發動車子離開。
卻未察覺身後跟著的人。
「他果然來了這裡！」洪夢雅坐在車裡，美麗的臉上滿是猙獰。「季心晴，你不該出現的！」
婚禮定在3月21日。
她一定要做殷家的少奶奶，任何人，都不能阻擋！
季心晴，更加不行！
*
這幾天有情有義都乖得靜悄悄地。
季心晴知道，她們可能一時間接受不了她和殷少霆不可能在一起的事實。
這些日子，她考慮地很清楚。
甚至躺在了手術台上，可是真的要動手扼殺掉肚子裡的小生命時，她又退縮了。
最後的結果是，她決定回美國生下這個孩子，然後看著他和有情有義一起長大。
當她接到洪夢雅的電話時，只是微怔了不到一秒，隨後不是一般二般的淡定。
她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的，只是沒料到會這麼晚。
或者，本可以避免見面的必要，卻被迫要見了。
這一切對於她來說，毫無意義。
只是沒想到，一見面竟是這樣。
「我要你打掉肚子裡的孩子！」
她剛剛在她對面坐定，洪夢雅的命令劈頭蓋臉得下來。她的小腹微微隆起，看來是懷孕三個月左右的樣子。
穿著質地精良的孕婦服，漂亮的臉蛋上有些冷漠，有些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形容的怨毒。
「給我個理由。」季心晴很反感這樣的盛氣凌人，秀眉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季心晴，你這個賤人！」洪夢雅抬手，揮向她。
季心晴眼疾手快地抬起左手截住她揮過來的手臂，隨即狠狠地甩開一邊。
「洪小姐，小心你肚子裡的孩子。」
「你這樣的婊子……」被她一甩，洪夢雅氣急，口不擇言的辱罵。
「請你嘴巴乾淨一些！」季心晴拿起桌子上的水杯，朝她潑去。
「嘩啦~」水花四濺的聲音清靈。
洪夢雅始料未及，水迎面潑了過來，臉上全濕了，身上也是。
「你，你居然敢拿水噴我？！」
「我是在幫你清理口腔而已。」季心晴看著眼前狼狽的女人，心裡大失所望。
她竟也是個市儈，狹隘的女人。
罷了，罷了。
「你可知道，曾經，我有多嫉妒你。」季心晴歎口氣。「他那麼愛你！」
「我曾幻想你到底是哪般美好，能讓他念念不忘，以為到底是個純良的女子。」
「看來我錯了，沒想到，這樣的你，真讓我失望，還有厭惡。」她冷冷地看著洪夢雅，神情嚴肅。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