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朱羽婷的一意孤行,吳弘文即使想保住凌清洛一命,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當然,在吳大人眼中,凌清洛只不過是一個毀盡容顏、醜陋無比的女子,為了這麼個醜女而得罪國舅爺身邊的寵姬,除非他也跟著瘋了。
吳弘文為官以來,先為平江縣令,不到三年就升任蘇城知府,這裡面,多少與趙家在江南的財勢有關,其實,吳知府心裡也清楚,按察使大人提拔他就任蘇城知府,半是看在趙慕恆的面上,半是想通過他,來逐步掌控江南局勢,從而能與路巡撫相抗。
江南眾多世家,提及舉足輕重,並能影響江南局勢的,就只有蘇城三大世家:城南李家、城西馬家、城北趙家。吳知府深知按察使大人陞遷他,也只是將他當做一個棋子,故而,他就愈加地謹小慎微,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最好誰都不得罪。
即使如此,但吳弘文也不是個愚笨之人,他心裡也有自己的打算,憑藉著趙府的財勢,在路巡撫和按察使大人之間,左右逢源,若能巴結到藍國舅,那就更好。
知府衙門外,秋風冷瑟,敗葉蕭蕭。
吳知府的一聲『斬立決』,就在一瞬之間,判定了凌清洛的生死。
朱羽婷看著兩名差役押著一臉癡傻的凌清洛,心中忽然覺得少了些什麼,她極力地想要壓制,這份令她害怕的虛無,但隨即,她又想到因程元瑞的重判,她堂堂一個知府千金,淪為犯官之女,眾人嘲諷。
「凌姐姐,不要怪我,我沒錯,這些都是你和程元瑞欠我的。」朱羽婷一遍又一遍的說服自己,她本是一個養尊處優,享盡富貴的官宦小姐,又怎可過,那種貧賤不堪的生活。
凌清洛眼神黯然,口中一直重複著,「表兄,你在哪兒?」
迷離的眸中,恍然只見,醉天下中燈火通明,表兄玩世不恭地搖著折扇,嘴裡噙著笑,緊緊地貼在她身後,低聲戲道,「本少爺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她知道,在她最軟弱無助之時,出現在她眼前的,只有他,不關容貌,無論美醜。
抬起頭,凌清洛努力地睜著愈漸迷離地雙眸,奈何,眸中迷霧叢生,幻境一次次轉換,終遮掩了絕望的塵世。
凌清洛被衙役一直拖到了知府大門百米處,朱羽婷優雅地來至凌清洛身旁,指著她,向蘇城之中來往不息的百姓,哭訴道,「此女水性楊花,不守婦道,竟然趁著我不在家,意圖勾引我家夫君,幸賴知府大人明察秋毫,將她抓獲,你們說,她該不該死?」
朝中規定三綱五常,尤為女子,更得最重貞操,若出現紅杏出牆之事,不是去衣杖刑,就是負石沉江,朱羽婷這樣一說,更引得群情激奮,而那些人望向朱羽婷的眼中,卻是滿臉的同情。
「醜八怪——!」不知是誰在人群中喊了一聲,隨即,滿城之人,皆憎惡地看著凌清洛。
眾人紛紛指責道,「快殺了她,像這種心如毒蠍的醜女,留著只會遺禍人世。」
「朝三暮四的毒婦,最是該死!」——
朱羽婷只需輕輕的一句,就博得了滿城男子的憐憫,在美貌與醜陋之間,誰又會相信,一個醜陋女子,才是真正無辜之人。
而在不遠處,盧三公子複雜地臨窗而望,凌清洛,這個絕強的女子,她寧願被萬人唾棄,也不願來求他,他不信,她瘋了。
或許,癡傻的不是她,而是他。
這一世,他想方設法地討她歡心,不折手段地想要得到她,最終卻落得,她將他,盡數忘去。
黯然地轉過身,盧三公子斂去愁容,吩咐道,「來人,準備車馬,我們即刻啟程回洛陽!」
江南的一切,結束了,沒有她的他,又該回到原先的日子!
清洛她,終於逃離了凡世的枷鎖,而他,卻要從此背負著洛陽盧家的興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