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洛,不要怕,我不會不管你的。」沈含植輕聲相哄,眼底儘是掩不住的哀傷和心痛,「清洛,清洛。」
連喚數聲,卻未見懷中之人應答,沈含植低頭一看,不禁莞爾,原來清洛她睡著了,此時的她,不吵不鬧,不言不語,乖巧地惹人心生憐愛。
唉,沈含植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在這一聲歎息中,隱約藏著些許被世事捉弄的無奈,望著她純淨的睡顏,他的心中流淌著一種不可名狀的酸楚,是痛亦是殤。
清洛,這個令人心疼的女子,教他不知該如何待她?
伸手撫上她醜陋不堪的臉頰,沈含植低聲相道,「目極千里兮春心,魂兮歸來哀江南。」她依然是他心中的那一瓢弱水,可遲來的邂逅,卻荒蕪了他的心。
這一世,他與她注定無緣!
佛說:這是一個婆娑世界,婆娑即遺憾;沒有遺憾,給你再多幸福也不會體會快樂。可這樣的遺憾,他寧可不要!
若李茂生未死,他可以放心地將清洛交給他,可天命難違,人世無奈,李茂生終離清洛而去,沈含植想起李茂生之死,依舊唏噓不已,那日,等他和趙慕恆趕回尋香閣,昔日玩世不恭的李大少爺,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氣息全無,竟已魂歸黃泉多時。
李茂生一死,清洛她該怎麼辦,怎麼辦?沈含植心中憂思百轉,如今,還有誰可以值得清洛她托付終生,是趙慕恆嗎?
「師父,我們不能在此耽擱太久。」路延霆不知何時立於沈含植身後,勸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師父,凌姑娘之事,我們需從長計議。」
沈含植雖然恨不得帶凌清洛離開獄中,但路延霆之言不無道理,凌清洛所犯之罪,非同小可,謀刺當朝國舅爺,便只有死路一條。若冒然帶她離開,輕則一人獲罪,重則累及全家。他的生死,倒不足惜,可若因此牽連到了爹和含沫她們,那他就真的罪該萬死了。
「清洛,我不會不管你的。」沈含植脫下身上的外袍,輕輕地將它蓋在凌清洛日漸消瘦的嬌軀上,隨後,戀戀不捨地離開。
沈含植他們出了牢房,並沒有各自回府,而是直接去了蘇城知府的官衙,曾經的朱知府,早已變成了今日的吳知府,即趙慕恆的三姐夫。
論權勢,蘇城還有哪個世家可及趙府,江南路巡撫是趙慕恆的岳父大人,蘇城吳知府是趙慕恆的三姐夫,論財勢,趙家幾代經營,早已富可敵國;再加上,揚州最大的鹽商秦立誠,是趙慕恆的大姐夫。
知府官衙前的人,一見沈含植和巡撫公子,不敢阻攔,未經通報,沈含植和路延霆二人就穿庭過廊,逕直來至前堂。
「含植,路二公子。」吳弘文熱情相迎,春風滿面。想他一介小小的平江縣令,一躍成為蘇城知府,官運亨通,怎能不笑容滿堆,可今日,他這滿臉笑中卻彷彿帶著一絲焦慮。
「吳大人。」沈含植和路延霆二人不卑不亢地喊道。
按理講,沈含植不該喊吳弘文為吳大人,畢竟沈少夫人與吳夫人是嫡親姐妹,但沈含植卻還是喊了一聲『吳大人』。這不是敬他,而是一種疏遠。
沈含植一直淡然處世,與這位吳大人又極少往來,若非此事涉及凌清洛,他定是不會踏入這氣勢磅薄地官衙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