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延霆拎著食盒來至沈含植面前,「師父,先讓凌姑娘吃點東西吧。獄中伙食粗糙,恐凌姑娘已多日未好好用過膳了。」
沈含植面上一紅,他怎麼就一時失態,在路延霆和季安面前,抱著她不放。他與她毫無關係,清洛她最重禮法,若她終有一日清醒,是否會怪他輕薄了她。
「清洛,乖,我們先吃點東西。」沈含植溫聲細語地哄道,「你瞧瞧,我還給你帶了你最喜歡吃的桂花糕和一些小點心。」
食盒打開,裡面精緻的飯菜香,撲鼻而來,凌清洛立即放開了沈含植,蹲在食盒前,直接用手抓起飯菜,狼吞虎嚥。
「慢點吃,清洛,慢點,裡面還有。」沈含植心酸地看著凌清洛,此時的她,哪有半點大家閨秀的優雅之態。
路延霆和季安皆一臉同情地望著凌清洛,誰能料到,不久之前冠壓群芳的絕美女子,竟會成了這般模樣,面目醜陋,舉止魯莽,用手抓起飯菜塞入口中,全無形象。
「嘶——」凌清洛一聲疼痛的低呼,滿手的飯菜掉落了一地。
沈含植這才發現,清洛她手背之上竟有一條條鞭子抽過留下的紅痕,觸目驚心,有些是新的,有些已經結了疤。
「清洛——」沈含植心痛地難以自抑,輕聲相哄,「清洛,乖,把手伸過來讓我看看。」
豈知,凌清洛並不理會沈含植的柔聲輕喚,只顧著用手重新去撿掉落在地上的飯菜,「清洛,不可以!」沈含植一時情急,拍掉了她手中混著泥沙的飯菜,髒了的飯菜,怎可再吃。
凌清洛楚楚可憐地盯著沈含植,淚眼婆娑,控訴道,「表兄,你欺負清洛。」
明知她已近癡呆,可他仍不願相信,一個聰慧過人的女子,怎麼就忽然之間,成了傻子。似癡似傻,或許,只有她自己知曉吧。
沈含植苦澀地道,「清洛,來,我餵你吃。」她的手受了傷,剛剛她因極力地去抓食盒中的飯菜,已然扯動了她手上的傷口。
沈含植用筷子夾了一口菜,慢慢地遞到她的嘴邊,「清洛,來,張嘴。」熟練地動作,彷彿將凌清洛當成了他那四歲的女兒,沈顏兒。
季安眼中的震驚已平復,少爺今日的舉動實在出人意料,但見凌清洛此刻的落魄潦倒之樣,季安又說不出什麼不妥之處。或許,少爺只是將此時的凌小姐當做了小小姐一般,順著她的意,耐心地哄她進食。
凌清洛破涕為笑,吃著沈含植一次又一次遞過來的飯菜。
路延霆心中悲歎,瞬息浮生,世事難料,想不到,李茂生在凌小姐的心中,重要如斯,一個為她而死,一個為他而癡,誰道天上人間,塵緣已斷。
「師父,我先出去下。」路延霆朝著沈含植恭敬地道。
沈含植沒有回頭,只是略有所悟地道,「去吧。」清洛被打成這樣,是該讓路延霆去提點一下牢中的獄卒。
清洛只是一時落難,怎可被一個小小的獄卒欺凌鞭笞,若有人敢再傷她一分一毫,他絕不會輕易地繞過他們。
「表兄,你不要不管清洛。」凌清洛滿臉委屈,惹人心生憐愛,「清洛好怕一個人,好怕。」沒有人來看她,每天只有那個凶巴巴的惡人,不是打她,就是罵她。
趙慕恆他沒來嗎?沈含植怒氣徒生,好個趙慕恆,難道他就忘了他與清洛之間,還有幾月的夫妻情分。
或許,他在李府幫忙料理李茂生的喪事,一時脫不開身,沈含植又自我寬慰道。
李茂生的遺體已於前日送回了李府,李老爺雖面上難過,但也並不悲痛,李家除了李大少爺,還有二少爺,三少爺——,今年李老爺新納的小妾又給李老爺添了一子。倒是李夫人,哭得死去活來,畢竟李茂生是她唯一的兒子。
沈含植摸著凌清洛地青絲,暗道:清洛,你要趕快好起來,你的表兄,定是希望你去送他最後一程。李府雖然將喪事辦得隆重,但你的表兄,孤零零地躺在靈柩中,等著你去看他最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