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洛斂盡悲傷,衣袖一甩,面對著趙慕恆躬身作揖,「趙公子,在下告辭,後會無期。」
她以為,她能放下深入骨髓的高傲,同塵世間所有尋常女子一般,與她人共侍一夫,然可惜,她終放不下。
她,凌清洛,昔日翰林之女,滿腹詩華,卻被才名誤。
玉壺冰心,誰能懂?
或許,她的這一生,注定要孤苦終老。
趙慕恆眼中的暴戾漸失,哀傷來襲,疾步至凌清洛的面前,柔聲相問,「清洛,能告訴我,這是何故?」
「對不起。」錯的是她,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然世間,又有多少男子能做到。世家公子,哪一個不是妻妾成群,她怎能奢求他,一生只愛她一人。
「凌清洛——!」身後是趙慕恆暴跳如雷地怒吼聲,凌清洛腳下步伐一滯,隨即,毫不猶豫地奪門而出。
凌清洛還未行數步,就見墨香匆忙而來。
墨香恭敬地行禮,「凌公子。」這麼晚,凌公子怎會出現於此,墨香心下好奇,但也不便相問。
夜幕之下,凌清洛臉頰發燙,輕輕『嗯』了一聲,就飛快離去。
出了幽竹園,凌清洛這才發現,整個趙府燈火通明,其間下人往來不斷,彷彿出了什麼大事。
「凌公子!」李茂生突然出現在凌清洛的面前,欣喜地喊道。
「你去哪了?」李茂生將凌清洛拉至偏僻處,焦急地道,「清洛表妹,我和程大人四處尋你,你到底跑哪裡去了。」等他和程元瑞回到廂房中,床榻上的她,竟不見芳蹤。
「我——我。」剛剛之事,教她怎麼啟齒,凌清洛面泛紅暈,忙轉移話題,「表兄,趙府究竟出了何事?」
「還能有什麼事,不就是婆媳不和,大打出手了唄。」李茂生一臉幸災樂禍,然他艷如桃瓣地眼眸,卻洩露了他的憤怒,趙慕恆,他怎麼敢,怎麼敢欺負他的清洛表妹。
李大少爺久經風月場所,凌清洛脖頸之間的吻痕,豈能輕易逃過他的眼。
清洛表妹,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是我的清洛表妹,李茂生在心裡暗暗發誓。
凌清洛詫異道,「怎麼會?」趙夫人為人雖是刻薄,但總不至於,大半夜地跑到兒媳房中,大吵大鬧。
李茂生慵懶地斜著身子,嬉皮笑臉道,「怎麼不會,趙大公子拋棄新婚嬌妻,摔門而去,巡撫千金一氣之下,遷怒於趙大公子的兩名小妾,本少爺聽說,其中一個小妾還身懷六甲,唉,可惜嘍。」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凌清洛歎息,微不可聞,趙夫人盼孫心切,怎會容許路嵐謀殺懷琴腹中的胎兒。
說來可笑,她與趙慕恆至今,還未有夫妻之實,這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表兄。」凌清洛眸中目光閃爍,「從明日起,我想跟著你。」
「跟著我!」李茂生驚嚇地面如土色,怯怯道,「清洛表妹,你放過你家表兄好不好,雖說你家表兄我,玉樹臨風、儀表非凡,但你大可不必以身相許。你要知道,表兄我可是江南眾多閨中小姐夢寐以求的夫婿,放眼世間,絕無僅有的。」
「李茂生!」凌清洛氣得嬌喝,她何時說要以身相許,表兄這人,越說越離譜。
「你應不應!」凌清洛言語冷冽,寒氣逼人。
李大少爺委屈地道,「清洛表妹有令,我哪敢不從。我應,一定應,非應不可,死了也會應。」
清洛表妹,仇恨真的這麼重要嗎?
李茂生媚眼輕拋,「清洛表妹,你家表兄我,秉性淳厚,璞玉天然,你很識貨啊。」
凌清洛徹底無語,她是這個意思嗎?表兄的尋香閣,青樓女子無數,她混跡其中,應該不會惹人注意。她知道,青樓女子自有一套引誘男子的秘技,若她能學得一些皮毛,手刃仇人,豈不如虎添翼。
新房內,趙夫人與路嵐兩人劍拔弩張,趙夫人緊緊地護在懷琴身前,斥責道,「自古長幼有序,路嵐,你既已進我趙家的門,就得恪守婦道,哼,身為巡撫千金,難道連三從四德都不知。」
此刻,趙夫人心中後悔不迭,若是凌清洛那個笨兒媳,絕不會如此無禮地頂撞她。
路嵐倨傲道,「本小姐只聽說,『貴賤有等,則令行而不流』,我們路家世代為官,身份高貴,而你們趙府,只不過是一介商賈之家,本小姐屈身下嫁,已是你們趙家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你。」趙夫人氣得直哆嗦。
「我說娘,識時務者為俊傑,您老何必護著這麼一個、不知尊卑的賤婢。」路嵐冷冷地道,「我可不是那個凌清洛,軟弱無能、蠢笨如豬,任由您老喝來呼去的。本小姐貴為堂堂巡撫千金,喚您一聲娘,您就真倚老賣老,哼,想當本小姐的娘,您還不配。」
「反了,反了。」趙夫人怒指路嵐,「我是你的長輩,你怎可如此與我說話,大逆不道。」
趙夫人何等受過這樣的氣,她真是有眼無珠,還以為,巡撫千金名門閨秀,知書達理,原來,也不過是個驕縱任性的官宦小姐。
「是你們趙家先對我不仁,就別怪本小姐不義,來人,將那個冒犯本小姐的賤婢拖出去,重重地打。」趙慕恆新婚之夜離她而去,此事一旦宣揚出去,她路嵐豈不成為江南之人茶餘飯後的笑談,是可忍孰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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