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起,吹散半城煙塵,不留一絲痕跡。
沈含植站立在凌清洛的面前,白衣紛飛,衣袖迎風,俊逸的臉上神色複雜,眸中的憂慮一閃而過,他幾次微張薄唇,卻終未言語。
「清洛。」終於,沈含植開口相問,「你——你是否身子不適。」
剛拉她躲入灌木叢中時,沈含植就察覺她的脈象有異,即使是隔著衣衫觸碰,終還是瞞不過精通醫術的他。
「可能是近日太累的緣故。沈大哥,不礙事的。」想不到,沈含植的醫術竟登峰造極,稍一觸碰就有所察覺,若非文同告知她此毒早已絕跡,或許,以沈含植的醫術,應能尋到破解之法。
「這樣啊。」沈含植不再追根究底,其實,他也弄不清楚,她的脈象實屬怪異,若說她中毒,可那毒並不能致人於死地,此毒非毒;可若無毒,又怎會呈現這般脈象,甚是怪哉!
「沈大哥,我們過去吧。」凌清洛不想糾纏於此事,若沈含植再問下去,勢必會牽扯出更多,在這個關鍵時刻,一步錯,就只能步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趙府的前院內,依舊熱鬧不止,彷彿剛剛的變故,只是一場不曾出現的夢境。
正堂內,酒席滿座,人聲鼎沸,「恭喜趙公子」、「賀喜趙公子」的道賀聲,此起彼伏。
路嵐已被扶進了新房,趙老爺頹廢地坐在首座上,倒是趙夫人,卻是笑容滿面,對趙夫人而言,無論誰當趙府的一家之主,都不會改變她在趙府的地位。
「涵兒,你去哪了。」程元瑞焦急地問道,派人尋了她半天,就差把趙府掘地三尺。
凌清洛淡然一笑,「讓元瑞大哥擔心了。」偷眼細瞧,那身紅影依舊刺目萬分。
「凌公子。」一聲高喊剛落,李大公子便已湊到了凌清洛的身旁,也不管凌清洛是否樂意,李大公子就迫不及待地拖著凌清洛坐下,「凌公子,請坐。」
面對表兄的熱情,凌清洛哭笑不得。
趙慕恆迅速地掃了凌清洛一眼,舉杯道「按察使大人,請。」
程元瑞一飲而盡,此次得趙慕恆相助,暫時彌補了近年來國庫的虧損,由趙府牽頭捐助,別的世家也不敢有二話,只是,這仍舊治標不治本,若找不到官商勾結的實證,江南賦稅的上繳還是毫無起色。路巡撫捨棄了一個蘇城知府,又讓馬家出錢填補虧空,於朝廷而言,自是解了燃眉之急,若是上奏,皇上定會對路巡撫大加封賞。
李茂生附到凌清洛耳旁,輕道,「清洛表妹,你瞞得表兄我好苦,該罰。」
一杯酒遞到凌清洛眼前,凌清洛眸中霧氣萌生,毅然道,「我喝。」酒入愁腸,能化幾許憂。
席間觥籌交錯,席上之人,各懷心思。
趙慕恆與程元瑞交談甚歡,杯酒不停;沈含植靜默不語;而李茂生頻頻勸酒,逼得凌清洛一杯又一杯的飲盡。
「表妹夫,春宵一刻值千金,呵呵。」馬承宗笑得一臉燦爛,「你可別讓路表妹久等,若表妹一不高興,趙府就該家宅不寧了,哈哈——」
「趙公子,我等要鬧洞房去了。」錢家的公子起哄道。
哈哈哈——,滿堂之人皆大聲而笑。
凌清洛心中煩躁,倏地起身道,「趙公子,恭喜啊,家財萬貫,如花美眷,盡享齊人之福。」
眸中醉態盡顯,傾城的嬌顏,紅如桃瓣,凌清洛舉杯向趙慕恆,「趙公子,在下恭祝你和少夫人舉案齊眉、白頭偕老。」
搖搖欲墜的身子,仿若池邊垂柳,飄然出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