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元瑞順勢坐下,瞪了一眼凌清洛,面對程元瑞凌厲的眼神,凌清洛嚇得往後縮了縮,嘀咕道,「開個玩笑也不行,什麼按察使大人,連這點容量都沒有。」
「你說什麼!」程元瑞一提聲,威凜之氣自生。
凌清洛吐了吐舌頭,討好道,「元瑞大哥的話,涵兒一定時刻謹記在心,元瑞大哥讓涵兒往東,涵兒絕對不往西。」沒辦法,誰叫她從小就怕他,怕著怕著就成了習慣。
凌清洛年幼時在定遠侯府住過一段日子,當時凌翰林將她交給了程元瑞管教,程元瑞是凌翰林的得意門生,凌翰林曾嚴厲就對凌清洛說,他的話就相當於爹的話,直到如今,凌清洛依舊奉為金科玉律,沒有勇氣敢違背。
「知道就好。」雖明知道她陽奉陰違,程元瑞還是鬆了口氣。
「小姐,程大人說的對,您呀,還是乖乖待著,莫要想那些旁門左道之事。只要您一來添亂,程大人就準保沒好事。」綠珠雖是玩笑之語,卻是別有深意。
凌清洛一聽,十分不滿地道,「綠珠,什麼叫本小姐一添亂,元瑞大哥就準保沒好事!」
「小姐您忘了,綠珠可還記得,先不提別的,就說程大人成親那會兒,是誰攪了程大人的洞房花燭。」綠珠笑意盈盈,眸中狡黠一閃而過。
「那都是陳年舊事,綠珠你還翻出來作甚,這個——還不是——因為——人家年少無知。」說到最後,凌清洛聲若蚊蠅,早已羞得無地自容。
七年前,元瑞大哥新婚之日,她因一時睡不著就跑去找他,還在他的新房門口又吵又鬧,結果弄得元瑞大哥整晚陪著她,哄她入睡,致使冷落了新婚妻子。嫂子直到離世前,估計還對她這個惹事精怨恨不已。
「歲月如梭,真是快啊,涵兒也長大了。」程元瑞目光複雜,當年他百般疼愛的小丫頭,如今也長這般大了。那日她哭得一塌糊塗地跑來找他,纏著他,可如今,物是人非,她再也不會把他當做唯一的依靠。
綠珠接著道,「小姐,您可否記得,當日,您還說了些什麼?」
「說什麼了?」凌清洛早已忘得一乾二淨,迷茫的望向程元瑞,卻見程元瑞尷尬的轉過頭,威嚴冷峻的面龐之上,紅暈佈滿。
綠珠輕咳了一聲,曖昧地道,「小姐,您當真忘得一乾二淨了。」
這個死綠珠,講話說半句藏半句,吞吞吐吐,問她肯定不說。凌清洛好奇之心漸起,臉上迷茫之色愈濃,拽了一下程元瑞的官袍道,「元瑞大哥,你告訴涵兒,當日涵兒說什麼了。」
「涵兒,沒什麼,真的沒什麼,綠珠跟你鬧著玩呢。」她果然忘記了,也對,童言無忌,怎能當真。
「好你個綠珠,竟然戲耍於本小姐。」凌清洛笑罵道,害她白擔心一場,還以為說了什麼混賬話。
「小姐,奴婢知錯了。」綠珠假意求饒,心道,小姐,枉你聰明一世,卻連程大人的這點心思都看不透。或許,你的心早給了姑爺,就再也收不回來。
程元瑞看著凌清洛和綠珠兩人嬉笑玩鬧,威嚴冷峻的臉上柔情萬丈,他記得,她說,『元瑞大哥,涵兒今日誤了你的洞房花燭,將來定賠你一個洞房之夜。』
他當時只是笑而不語,誰能料到,一句戲言,竟成了他今日的魔障,淡雅的仙姿,傾城的容顏,滿腹的才華,一顰一笑中盡惹他沉醉,舉手投足間盡惹他心憂。
不知在何時起,他對她的呵護之情變了方向,她當他如父如兄,可他,卻再也找不回本心,舊事休重醒,魂斷有情愁。
涼風乍起,凌清洛衣袂飄飄,一襲淡橘色衣裙在風裡翻飛,猶如展翅欲翔的鳳凰,娥眉婉轉,煦色韶光。
將心底的悲傷層層掩埋,埋到任何人,甚至於連她自己都不願找到的地方,目光流轉,已是霞光萬道,嬌美攝人。
凌清洛一手支著下頜,微抬雙眸,疑惑不解道,「元瑞大哥,你身為朝廷命官,為何不住驛館而住在了馬府的別院,這樣豈非於理不合?」
「我朝雖有這般定制,但偶爾也有個例可循。況且這是巡撫路大人親自安排,我怎麼能搏了他的好意。」程元瑞抵不住她顧盼之間的綽約之姿,視線稍移,轉向了小亭外的水畔細柳。
巡撫路大人掌管江南之權,在官位品秩上和程元瑞一樣,都是正二品,但不同的是,程元瑞只管江南官員吏治,無法插手地方政務。
「涵兒能知道其中的緣故嗎?」元瑞大哥絕不會單純為了維護巡撫大人的臉面而暫居馬府,此中必有隱情。
「於你說說倒無妨,江南富庶,國庫收入中僅蘇城之地就佔了一成,可這幾年來,江南上繳國庫的銀兩逐漸減少,朝廷也曾多次派遣官員前來調查,不是死得不明不白,就是一無所獲、無功而返。所以,皇上這次任我為江南按察使,表面上是考察各道官員的吏治,實為調查江南上繳國庫銀兩逐年減少的原因。」程元瑞據實而道。
「元瑞大哥就不怕涵兒將此事洩露?」程元瑞的信任,讓凌清洛感動萬分。
程元瑞富有深意地道,「若是連涵兒都無法信任,試問天下間,還有何人可值得我去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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