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洛倚在幽竹園的假山石後,暗自喟歎,看似一派風平浪靜的趙府,又何嘗不是,波濤暗湧,她本該置身事外,可事情往往容不得她自作主張。
說到底,她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趙府少夫人,沒了這份稱呼,她只是她,一個隱匿江南的已故翰林之女。
恰此時,趙慕恆從園中小徑中穿過,凌清洛不由自主地躲在了假山石後,柳眉微蹙,她與他擦肩而過的,何止這一次。
夫君,這份愛,是她錯了嗎?
再次探出頭,趙慕恆已不見了人影,一絲失望遺落在心頭,當她重新抬首時,卻換了人,盧三公子邪魅的瞳孔出現在她的眼前,凌清洛毫不客氣的喝道,「文同,你來作什麼。」
盧三公子清秀的面上立即露出受傷的神情,滿臉委屈地道,「清洛,你又吼我,就只會對我凶,見了人家趙大公子就立馬變得溫聲細語,見了我就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我又沒欠你的情,厚此薄彼。唉,人善被人欺,我跟他,境遇怎麼有如天壤之別。」
「說完了沒!說完了就回你的紫竹園去。」凌清洛不耐的道,態度冷漠至極。
盧三公子並不為意,反而低聲下氣地道,「清洛,我知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清洛,你一天到晚都對我冷冰冰的,不公平啊,得罪你的人又不是我。有件事我說了,你先別生氣,我聽說,趙府處心積慮地要休了你這個少夫人,是不是真的。」
凌清洛惡狠狠地瞪著盧三公子,道,「是啊,這下如你盧三公子的意了。本小姐過不了幾天,就會成為趙府掃地出門的棄婦,你心裡一定在竊喜。幸災樂禍!」
盧三公子忙道,「清洛,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怎麼總是曲解我的好意。好了,好了,你別再瞪我,我怕你了,我投降!是,我巴不得你被趙慕恆休離,趙府的那些人算什麼東西,有眼無珠,放著我家清洛這個稀世珍寶不要,偏偏要那個驕橫無禮的巡撫千金。還有,那個趙慕恆更不是個東西,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算什麼男人。」
「文同,你給我閉嘴,我不許你這麼說他。」凌清洛繞過盧三公子,重重的錘了一下他的胸膛。
「清洛,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動粗。」盧三公子疼得哇哇大叫,擠眉弄眼,滑稽非常。
凌清洛不緊不慢地道,「本小姐就動粗,怎麼樣!君子,我不是,本小姐我只是一個小女子。」
說完,又補上了一腳,痛得盧三公子抱腿直跳。
「你——」盧三公子敢怒不敢言,滿臉的氣憤,卻掩不住眼底的笑意,他家的清洛本該如此,活潑好動,靈氣逼人。
一年多的時光容易褪去她原先的執著,卻除不去她骨子裡的脾性。
凌清洛和盧三公子在假山後嬉戲玩鬧的場景,全部落入了趙慕恆的眼中,手中的折扇緊握,原來,她那日所言,竟是真的。
她說,『並不是所有丟的東西都可以撿回,物歸原主;有些事,是真的再也無法撿回,最終只能石沉大海。』,她說,她要自請下堂。
看著凌清洛和盧三公子如此熟稔、融洽,趙慕恆忽然覺得,現在多餘的人,是他。
他沒料到,他會比想像中的愛她,本以為,只是因虧欠良多而心動,卻不覺,日久滋生的情根已在悄無聲息地萌芽。他的心中恨如波湧,恨不得殺了任何一個親近她的人。
難道,他真得愛上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