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光真覺得認識了朋友,這輩子。值了。
「不行。把藥集齊了你要配藥,你不能去。這些東西摘了以後都不能活太長時間的。」蘇美善果斷的阻止了牙玄。
「那我去。」
「我去。」
「我……」
須光從房門外,悄悄的退了出去。
沒有必要再聽下去了,她只剩下兩年多的壽命,而別人卻還有一生那麼長。別人為了她都可以如此。她又怎麼能夠坐以待斃?
須光回到屋子裡,簡單的收拾了一翻,她要在他們出發前上路,否則,他們當中有誰真為了她死在了斷命山,她就是死也不能瞑目的。
於是,留下字條:我去斷命山取藥。誰也勿隨。否則,一世不諒。
不管是生是死,只得博一搏了。
拿出奔胎的速度立馬就跑。然而,一抹藍色的身影卻擋在了她的面前。
「你要去哪兒?」牧千河拉著馬,雍容的笑容裡平淡安詳。
「你別管,回去給我好好招待客人去。」
牧千河深深地看她一眼,也不和她拐彎抹角,「我陪你去。」
「你聽到了?」
牧千河點點頭。
「可是,這次去,很可能有去無回。」
「我會在你身邊。」
「我不能害了你。」
「還沒到那,你怎麼會知道結果會是怎麼樣的呢?或許我們真的能夠回來。多一個人,多一份照應嘛。」
須光瞇了瞇眼,「我今天才發現你原來有另一個癖好,喜歡找死。」
「你不也一樣嘛。」
須光是真擔心牙玄他們發現了字條追上來,也不和他扯了,看在他那麼強烈的要求上,估計就算她拒絕,他暗中也一定會跟著他的,乾脆一夾馬腹,「好。走起!上路!」
塵土飛揚,馬踏迴響,兩人的馬屁很快就湮沒在了一片灰塵之中。房屋很快便倒退成了樹林。
「須光去斷命山了。」金財迷等人散會,聽到小廝到處找須光,去她的房間裡一看,上面的字條讓他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他大爺的,怎麼讓她偷聽到了。」牙玄不安的說。
「我去把她追回來。」九奘欲起離開。臨川趕緊叫住了他,「別去了,晚了。」
臨川把須光房間門上的鏢拿下來,抽出裡面的紙條,「門主有命。我們得即刻回京參加新皇的登基儀式。」
金財迷追問:「那須光怎麼辦?」
「斷命山布有陣法,要進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而且,須光怕鬼,估計聽到裡面的那些聲音,她就會回來了。」
「嗯,對。她怕鬼的。」蘇美善補充,「一見鬼,她就抖了。指不定最後還得回來。」
牙玄在一邊轉了好幾圈,「可是,她一個人去,老子還是有點不放心。要不你們先回京城,老子把她給追回來。」
「不行。京城此次估計不會那麼太平,門主從來沒用過加急令,信上要求所有樓主必須同時到達京城。我想,門主一定是猜測到了什麼。」任何事情前面,永遠以長歡門為重。
這是臨川所秉持的原則和宗旨。哪怕對方是須光,也得放一放。
「可是,她就一女孩啊。」蘇美善也開始擔心了。
「還有一個人和他一起去了。」
「誰?」眾人異口同聲的問。
臨川攤開手掌給眾人看,掌心裡零落的隱現出一個八卦陣型:「牧千河。」
「那他們能否平安回來?」沉默良久的九奘開口了。
臨川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兩人此行,是喜是悲,不可知,聽天由命吧。我們上路……」
平靜的生活,終究是要結束了啊——
「喲,看不出來,您還有這手啊!久仰久仰。」須光看著手上的鐲子驚呼起來。
牧千河雍容一笑,「失敬失敬。」
要不怎麼說,須光的脫線,堪稱天下無敵。兩人明明是來斷命山找救命的人靈芝的,多麼沉重,多麼嚴肅的一地兒啊,兩人愣是在這玩起了過家家。牧千河編馬尾手鐲的技術還真不賴,挺像模像樣的。他們比誰編的多,須光編的才戴上去就散了。牧千河看了看她的手法,自己研究了一會兒,很快就把一串牢固而且好看的馬尾巴草鐲子給編好戴到了須光的手上。
手鐲有了,光姑娘那欠抽的脾氣就上來了。
一邊摸著鐲子一邊強烈的譴責牧千河腦子和手一樣好使,這從每個方面上都明顯的影響到了她的風頭。所以,為了懲罰牧千河,今天的伙食他包了,找不到好吃的東西就提頭來見!
千河兄,遇到她算您倒霉,只要有講理的時候存在,沒理從她的嘴裡出來了都是有理的。所以,你就好自為之找食物去吧。
要說到這江湖裡傳了相當玄乎的斷命山,按理說是很難進去的。說來也真是老天開眼了。斷命山從他們出現開始,就處於一種墓地般的沉寂狀態。兩人一到達斷命山就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雨水滴在地上的聲音,在整個山裡空蕩蕩的迴響。
為了躲雨他們就在山底,隨便找了一個山洞進去,暗中不知道是誰觸碰到了機關,打開了洞中的一道暗門,誰知這個洞竟然直通斷命山內,誤打誤撞還真讓他們輕鬆進入了這傳說中可怕至極的山頭。
然而兩人開心沒多久就開始哭了。
斷命山其實早在先帝前所在這裡設下的陣法就沒解除過。整個山都被無數的陣勢圍繞。時而茂林叢生,時而禿草荒蕪。走來走去,也沒什麼標誌性的區別,都一個樣兒。在斷命山裡走了多久也完全不知道。這裡甚至沒有白天黑夜之分的,灰濛濛的天色,一成不變。壓抑的籠罩在上空。不過氣溫卻變化的很快。明明不過五米的距離,左邊是烈日,右邊就是暴雨。
牧千河這個病秧子,也很會挑時候的病了。
人靈芝誰也沒見過。不過是聽蘇美善說是長成人形的靈芝而已,要找這樣一個東西,無異於海底撈針。可是,須光和牧千河沒有時間在這裡慢慢的找。因為他們發現,這裡根本沒有可以打獵到的食物,也沒有能吃的果樹。
這就意味著,如果不能盡快找到人靈芝,那麼,他們很有可能就會在這裡餓死了。
「小千河,你說,這個人靈芝會生長在什麼地方?」須光摸了摸他的額頭,好在沒有發燒,從身上隨便塞了顆藥就讓他吃下去。
牧千河的回答讓人毛骨悚然,「我覺得應該在埋葬死人最多的地方。」
「為什麼不會在沒死人的地方?」
「我曾在皇宮的密宗裡看到過一些記錄,上面說如果藥物,尤其是靈芝這一類太難尋的藥物,要成人形,不管怎麼說也需要人的意志或者精元什麼的東西,而整個山裡,即沒有懸崖峭壁,也沒有墳頭什麼的。所以我就猜測或許會長在當年陣法最強,埋葬死人最多的地方。」
「那裡鬧鬼吧?」
「不知道嘛。」
「那裡肯定鬧鬼。我不去。」須光堅決的搖頭。
牧千河安慰地拍著她的背,「你一個人在這裡我不放心。你還是和我走嘛。你一個大活人,還怕鬼做什麼?」
「我就是怕啊我就是怕。鬼多可怕啊。看不見摸不著,天啊,想想都害怕。我不去我不去。」
「都來到這裡了,去看一看,總比沒有目的的亂逛要好吧。光姑娘,別怕,有我在你身邊的嘛。」牧千河的笑容依然掛在臉上,除了臉色有些病態的蒼白外,他整個人看上去比須光的精神還要好。
須光又哭又鬧,牧千河一句話就把她嚇的縮起來了:「要是驚動了這裡的魂魄,到時候出來了,你別哭啊。」
最後,須光不得不跟在牧千河的身後,去找死人最多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