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當璇璣從夢中醒來的時候,身體有些麻木了。她站起來,環視周圍,發覺昨晚不知不覺回到了這裡,在宮中的幾日彷彿夢一般。
去了面具,洗漱完畢,她換上了一襲男子的雪白長衫,陽光下,烏黑的長髮散發著綢緞般柔滑的光澤。
秦嬤嬤從院子外面進來,見她這副模樣,不由得心喜,她到底是個堅強的姑娘。
「有事?」璇璣回頭,黛眸微挑,明眸閃爍,還她原來的傾國傾城。
秦嬤嬤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她橫眉,冷冷道:「沒想到離開幾日,竟會發生這種事情。」
玨貴堂外,身強力壯的大漢將門把守著,幾個江湖漢子匆匆趕來,眉宇間帶著隱隱的戾氣。
「老八,我們……」身後的黑衣男子開口了,前面精瘦的紫衫男子回頭冷冷瞧了他一眼,道:「你怕什麼?老子既然敢來就沒有怕的道理?咱們幾十年的江山,難不成憑著一個毛頭小子在頭上拉屎拉尿,瞧你那點出息!」
黑衣男子握了握手,瞧著那道高闊的紅磚拱門,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出具了請帖,守門的大漢瞧了他們一眼,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放他們進了大門。
走過遊廊,再往裡便是玨貴堂的大廳。
他們到時,廳中已經坐了一些人,沿廳站了一些勁裝的男子。那些人瞧見他們來,不由得目光齊刷刷的射過來。
堂上設了兩個座位,左邊一個紫檀椅上坐了一個白衣人,頭戴白紗竹笠,右邊坐著一個髯鬚男子,面目沉靜。
「喂!姓光的,你今日叫我來做什麼?別以為你設了個宴老子就怕了你了!當年跟在堂主身邊鞍前馬後的可不是你,坐這個位子,你不配!」紫衣男子的態度非常的囂張,堂下人的目光齊刷刷的又落在白衣人的身上。
「哼!」白衣人微微抬眸,冷笑一聲,將手裡的茶水「砰」的往桌上一放。
「我不配,難道你就配?老八,究竟是誰借給你的膽子?!」她猛的一拍桌子,茶杯直震了起來。
「光華,有話好說。」坐在身邊的髯鬚男子開口。
老八斜眼望著那髯鬚男子,不知道他是誰,心裡揣測著大約是光華叫來的救兵。
老八哈哈大笑,道:「光華,今天就將這話說開了,手握『玨貴令』,你不配!識相的,你給我將老堂主的令牌交出來,否則,你絕對出不了這個大門!」
璇璣握了握手,打量著堂下的幾個頭目,看他們的樣子,並未對老八的話多憤慨,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看來是要隔岸觀火了。
她的手裡,的確握著「玨貴令」,玨貴堂的堂主是她的授業恩師。當年她十歲,偷偷溜出了相府四處遊蕩,無意間遇到了堂主,堂主喜愛她資質好,不介意她是個女孩,收她做了關門弟子。
說起玨貴堂,在京城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幫派,這樣的幫派全國數不勝數,可是,那只是表面而已。玨貴堂,是包含京城在內北方綠林的地下首領,用句黑話,就是北方綠林的總瓢把子。當年她的師傅玨老頭子,一個人打敗了綠林的四大豪傑,手握玨貴令,抖一下腳丫子,整個北方都要震一震。後來玨貴堂漸漸穩定,頒布了綠林上的規矩,便不再插手綠林中的事情,但凡綠林裡得的銀錢,超過五千兩的都要向玨貴堂抽成納貢,這也是璇璣為何開錢莊的原因。
她本不想接下玨貴令,但是不忍看澩族百來口人為著生計而掙扎,於是接下了玨貴令,開設了太平錢莊。太平錢莊在京城有兩家分號,在別省還設有其他分號,錢莊裡流通的金銀財帛不但養了澩族百來口人,還包括整個玨貴堂的兄弟。即便是現在綠林不向太平錢莊納貢,她的錢一樣只會多不會少。
「不交又如何?」璇璣低頭,微挑嘴角,撫玩著手指上的白玉戒指,漫不經心的說。
老八環視著廳中的人,不由得冷笑,面目猙獰:「光華,你真是太有自信。老子就是討厭你這副樣子,男不男女不女,從來都不敢摘下臉上的白紗見人。是毀了容還是根本就沒臉見人?哈哈……也只有老堂主那樣的人才能看的上你,也不知當年為了拿到玨貴令耍了多少陰險手段?你看看,你看看,現在堂上究竟有多少人幫你?你的好日子也該到頭了!」
璇璣沒有做聲,抬眸看他:「老八,這幾年,你的口才可是一點沒長進,翻來覆去也就這麼幾句話。可有新鮮的?」
老八臉上一紅,怒道:「我今日為何會這樣說?難道你不知道?馬龍是誰殺的?難道是我不成?他也是綠林上成名的好漢,你居然敢違背當年老堂主『不得互相殘殺』的規矩,首先破了規矩的人是你,你有資格當堂主?有資格來說我嗎?」
他冷冷的笑著,如同蛇蠍一般盯著那張白紗後的臉,這幾年來,他時時刻刻盯著他,終於,給他抓住了把柄,而且,是一個致命的把柄。這件事情,他已經讓整個玨貴堂都知道了,正因為如此,他們現在才能這般沉穩的坐著。
「做錯了事,終究是要付出代價的!光華,你想留左手還是右手?我可以幫你!」他緩緩抽出懷中的佩刀,「叮噹」作響。倘若是往日他沒有把握,可是今天,他相信他可以做到。他也是堂主的弟子,武功絕對不會比面前的這個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