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越升越高,陽光普照大地;蒼翠的松樹上,閃著七彩水光。
「如是,你會很介意自己的妻子不能生育嗎?」月如歌沒有回頭,聲音卻是低低的,神色黯然。
柳如是沒有回答,只是更緊地圈緊懷抱,恨不能把懷中的嬌軀融入骨血。
月如歌苦笑,估計世間男子都是如此吧;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靈兒,一切隨緣,不可強求;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柳如是把頭輕輕貼在月如歌的頸窩,悠悠道;這一刻的她,是脆弱的,如離群的孤雁,所以才會接受自己的觸碰。
她低頭,看著緊裹在自己身上的男子外衫:「你真的不介意?」
柳如是輕嗯一聲,他本就是修仙之人,若不是為了她而中途放棄,這些東西本身就是不在意之物;人,最重要的,就是珍惜當下。
「你果真不是凡人。」月如歌輕笑,心情似乎好了一點,至少還有人能夠容忍自己的存在。
「錯,我是俗人,七情六慾,一樣不少。」柳如是笑著否認道,腦袋輕蹭了蹭她的頸窩,臉上逸出滿足的神情。
他的呼吸輕緩地落在她的頸項,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憂傷當中,一點也沒感覺;回過神來,才發現彼此太過親密,一絲紅暈從耳垂延伸到白皙的臉上,最後,臉上蕩漾起兩朵紅暈。
一呼一吸,都是他的味道,溫馨而自然;她的心跳似乎開始加快,一直壓抑著的心動情緒從心間慢慢瀰漫開來,脹滿她的整個心窩;背後就是他結實有力的心跳,她能清晰地感覺出來;飄著紅暈的臉,早已酡紅一片。
「如是,咱們回去吧。」她控制著自己的聲音,盡量自然;再待下去,她實在難以思考。
他只是輕哼一下,一動不動。暗道,靈兒,請讓我陪在你身旁;快樂與憂傷,我都願意與你一起分享。
「如是,睡著了嗎?」良久,一直沒有他的動靜;月如歌微微側頭,看見他閉著的眼睛,嘴角卻勾著一抹淺笑。她再細看,才發現他的眼臉下那青黛的黑眼圈,愧疚立即滋生。
算了,就讓他休息一下好了。
困意襲來,她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睛。
****
離明找了一整夜,依然沒有找到月如歌的身影;跑去柳家大院,才發現,柳如是也沒有回來。
「今天陽光真好,若早點起來看日出的話,一定很美。」路人感歎道。
看日出?離明搖了搖頭,抬頭看天,天空真的很美,湛藍如洗,一塵不染。
「是呀,若是在松子林看日出的話,風景獨好。」有人接話道。
松子林不是在東邊嗎?傳說是一片松海,都長在一座高聳的山峰上。離明再次搖頭,這女兒國的人,果真懂得情趣。
一個想法閃過腦海,他趕緊朝松子林跑去。
近了,近了。離明累得氣喘吁吁,馬上就到山頂了。
心裡是著急的,可是看見眼前的美景,還是忍不住感歎造物者的偉大。
他抬眼,下一秒,如遭電擊。
陽光中,松樹間,相依偎的兩個身影,深深刺痛了他的眼。
他施展輕功,如風般輕輕飄落在對面的松樹上。
月如歌背靠在柳如是的懷中,男子外衫覆蓋在兩人的身上,彼此神色靜謐、悠然;忍不住讓離明心生妒意。
她倒好,在別的男子懷中安睡;須不知他找了她整整一夜,一直擔驚、受怕著。
一股怨氣,夾著滾滾妒意,火燎般升起,越燒越旺,燒紅了他的眼;他甚至忘記自己因這些天的放縱而產生的愧意。
離明,你承認了嘛,看見她靠在別的男人懷中,就恨不能毀滅一切!
手,緊握成拳,他按捺著心中即將噴薄而出的殺意;閉眼,眼不見為淨,他盡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睜眼時,人已經離開了峰頂,一路狂奔,奔至怡紅院。
進了包廂,拿起酒瓶,猛灌了下去。
愛,似乎變了;越是在意,越是痛苦。
直到房間裡滿地酒瓶,他才昏醉了過去。
只願沉醉不願醒。
****失去信仰****
軒轅國,落日鎮,李府。
「站住,你去哪裡?」鳳清大聲道,聲音中夾著滾滾怒意。
七七停下腳步,拉了拉斜跨的行李;風吹過,揚起他黃色的髮帶,隨意披散的幾縷青絲也隨風飛舞,平添一股飄逸。
鳳清走了過來,在他面前站定,手指在他的胸膛上一下一下點著:「你以為你是誰?軒轅澈一直沒有放棄,都沒有找到月如歌,你以為你可以找到她?!」
「沒有嘗試怎麼知道?」七七抬頭,不悅地看著眼前的表妹。
「你出去了,你父母怎麼辦?」鳳清依舊不滿。
「我家兄妹那麼多,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而且,我一直是在月家莊長大的,七七道。
「李七七,你為了月如歌真的什麼都可以捨棄?」鳳清的眼中閃過一抹憂傷,這是她一起長大的表哥呀,先不論能否找到如歌,但他這一去,還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七七未語,重重點頭,她的心思,他何嘗不知。但如歌已經失蹤三年,他在軒轅國境內陸續找了三年,只知道她曾經出現在拜月鎮,但一直沒有看到她的身影;所以才決定出國看看,也許她生活在其他的國家。
「七七,別去好不好?」鳳清放緩了語氣,「既然知道如歌還活著,就讓她好好過吧,她沒在軒轅國,或許是不想再過以前的日子了。」
見七七不言,鳳清繼續溫柔出聲:「即使你找到了她,又能改變什麼?到時候引得軒轅澈兄弟過去,把她永遠囚禁在十一王府?先不論你是否愛她,就算看在一起長大的份上,你應該也不想看到這種結果吧。」
七七抿著唇,糾結著,眼神複雜地看著遠處。
「七七,我知道你愛她,一直愛,可是她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她了;在軒轅國,月如歌就是十一正妃,你拿什麼來愛?你拿什麼與軒轅澈爭?你難道想要被誅九族?!」鳳清的語氣愈加嚴肅,「何況,如歌愛不愛你還是個問題,她很可能只是把你當作哥哥,你別自欺欺人了。」
七七苦笑,鳳清說得未必不就是現實,殘酷而無情的現實。只是他不甘心,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的緣分,兩小無猜的愛戀吶,他怎麼捨得下?
「七七,我知道你很痛苦,可是難道你準備一輩子這樣下去?」鳳清輕拍著七七的肩膀。
鳳清抬眼看天:「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況且,這花早已被他人虎視眈眈,據為己有。
「你回去好好想一下,如果一意孤行,我也不再說什麼。」鳳清說完,未等七七答話,轉身就走,不一會兒,消失在院子中。
如歌,我知道你一定還好好活著,我知道你不願回來;因為,你的愛,已經不再這裡;留在軒轅國的,永遠是束縛。你是那麼熱愛自由的人,怎麼甘願被人束縛?鳳清搖頭,暗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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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站在窗前,眼神呆滯地看著前方,一動不動。
鳳清說的沒錯,即使他去把如歌找回來,又能改變什麼?在軒轅國,她已經是堂堂正正的十一王妃,生是軒轅皇室的人,死是軒轅皇室的鬼。
如歌,我只想知道你過得好嗎?我是真的,真的,很想你。
一股澀意湧上眼眶,七七仰頭,生生逼了回去。
猶記得初聽到月如歌墜崖的消息,那一刻,他痛得不能呼吸。以前,即使分開,也知道她在哪裡,過得怎樣;可是,自那後,他就失去了她一切的消息。
他抓狂了,從沒有哪個時候有那麼無助,那麼恨自己無能!
他以為只要他守在月家莊,她就會回來;就像小時候,她天天到處亂跑,但不管有多晚,她都會記得回家的。可是,這次,她沒有,她真的消失了,扔下了月家莊的親人,也扔下了他。
如歌,你真的好殘忍!你怎麼這麼殘忍?!
直到天黑,七七仍保留著初始姿勢,一動不動地立在窗前,眼神空洞而絕望。
悲,莫大過於心死。
將近二十年的堅持與信仰,在這一刻,突然崩塌;他,一下子失去了人生的航標,陷入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