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坐不住了,某天,趁離明不注意時,一路尾隨,直到看見他進怡紅院,我才停止跟蹤。
我不知道她人看見自己的丈夫跑去青樓的感覺是怎樣的,但那一刻,我忽然有種毀天滅地的衝動。若不是一絲殘存的理智,那一刻,我真的會報復。
我匆匆回家,匆匆化妝,然後大搖大擺地進了怡紅院。
「喲,這位爺,可有相好的?」老鴇笑臉相迎。
我拋了一錠銀子,她順手接住。
「我只是隨便逛逛。」我面無表情地道。
老鴇喜滋滋地離開。
漫步青樓,說不出的詭異,這是我第二次來這種地方;第一次是好奇,硬扯著軒轅澈陪我去逛,結果,一進去,就被裡面的脂粉味給熏了出來。
他到底在哪?我的眼神處處留意著看到的男男女女。
直到聽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離兄,再來一杯。」
我走至窗邊,只看到屏風一側的那個冷清的身影,沒錯,正是離明!
「離兄,不是我說你,世界上的女子多如牛毛,何苦為了一棵樹而犧牲整片森林?」一襲牡丹印的花袍映入眼簾,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南宮俊。
「你不懂。」離明悶頭喝下一杯,冷冷地吐出三個字。
「我不懂?」南宮俊似笑非笑,「我經歷的女人比你看過的女人多得多。」
「她跟別人不一樣。」離明的手摩挲著杯子的邊緣,低沉出聲。
南宮俊一臉鄙夷,戲笑道:「難道她吃起來更美味?」
不見離明答話,他繼續道:「可是,她連雞都不如。」他停頓了一下,復又出聲:「雞至少會生蛋。」
離明不言,臉色陰沉了下去,週身愈加冷寒;坐在他身邊的女子不由得縮遠了些。
纏繞在南宮俊身上的女子立即咯咯笑了起來,笑得無比風*、無比YD。
我握著的手指早已掐入手心,掌心粘膩膩的,我一點也感覺不到痛。
南宮俊,你很好,你最好別栽在我手裡!
我的呼吸不由加重,手更加撰緊,忍不住悶哼了一下。
「誰?!」
南宮俊的聲音肅穆、低沉,我趕緊低頭,鑽入打情罵俏的男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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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鴇,給我來兩個男子。」我逮住穿梭在人群中的鴇兒。
「好咧。」她接過我遞過去的銀兩,喜笑顏開,眸子深處卻暗潮湧動,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離明,既然你可以來這種地方,為何我不能來?你找一個,我就找兩個,看誰怕誰!
我在包廂等了良久,兩位美男終於來了。
「請坐——」我剛出聲,年紀稍大的男子疑惑地看著我。
我微微一笑:「別緊張,我只是找你們聊天。」
隱約看見他們的肩膀抖了一下,面色卻放鬆了下來。
在女兒國,風氣開放,龍陽之好並未禁止;所以,只要上一定規格的青樓,都是男女兼收。
「如果你們看見自己的妻子去找另外的男人,你們會怎樣?」我笑看著兩位男倌。
「我們沒成親。」年紀大的說道,臉上無喜無悲。
我點點頭,也是,我真是糊塗了,這種問題與他們探討實在無意義。
「如若你們從良,有合適的女子,但不能生育,你們會不會娶?」我換過一個話題。
「不會。」年紀大的坦言道。
我點了點頭,看向年紀小的男子。
他糾結了一會:「我不知道,要看愛不愛她吧,或者夠不夠愛。」
我繼續點頭,很多時候,事情本來就沒有蓋論,所以,我需要聽聽多方面的意見,綜合考慮。
「謝謝你們,可以回去了。」
我笑看著他倆,他倆行禮退下,眼神卻是不可置信。
一個人坐在包廂裡,靜靜品茗,窗外傳來男女的陣陣歡笑聲,依然不能使我的心情開朗。
若是以後真的不能生育,我和離明是不是真的要放開彼此?難道我們不愛對方,或者不夠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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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怡紅院回來,已是深夜;離明腳步踉蹌,深一腳淺一腳地進了自家院子。
房間沒有像平常一樣亮著燭火,一片漆黑;只餘淡淡的月光越過窗台,散在房間的空地上。
如歌睡了?他暗想著,盡量地減輕腳步聲。
逕自走到桌前,倒了一杯碧螺春,清涼的茶,讓他有片刻的清醒;甩了甩頭,抬眼看向窗外,又是一輪彎月;猶記得第一次去怡紅院的時候,也是這樣彎月的夜晚。
有多少個夜晚如此放縱?記不清了。離明揉揉脹痛的額角,轉身,朝裡間走去。
最近兩人的生活作息完全不同:他起來時,她早已出去外頭了;她回來,他又出外了;即使晚上同床,也是彼此隔得遠遠的。
懶得脫衣,離明倒頭就睡;心中暗想著,下次一定要早點回來,實在是沒想到南宮俊那麼能喝,硬是扯著他喝到這麼晚!
咦,怎麼覺得今晚的被窩這麼涼?平常回來,被窩都是暖暖的,有如歌的溫度和氣息。
黑暗中,離明伸手一摸,沒有想像中的嬌軀;酒,立刻醒了大半。
離明起身,點燃房內燭火,看向床頭:可不是嘛,床上除了被自己弄亂的被褥,空空如也。
他心驚,這麼晚了,如歌去哪裡了?她從來不會不告而別的!
他慌亂地走到另外的廂房,依舊沒有看到如歌的身影;這下,他徹底慌了,一面擔心,一面自責。
如歌,你到底去哪裡了?對,問柳如是去!
他急匆匆地跑入柳家大院,快速來到柳如是的房間,把柳如是從被窩中拽了出來。
「靈兒呢?」離明劈臉就問。
柳如是睡眼朦朧,看著面前焦慮而一身酒氣的清俊男子,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我都很多天沒有見到她。」
離明緊緊鎖著他的眼,確認他沒說謊:「那你知道她可能會去哪裡?」
「你都不知道,我怎麼知道?」柳如是蹙眉,不悅地拂開離明緊拽著他的手臂。
「她不見了。」離明出聲,聲音中夾著懊悔和自責。
柳如是退開幾步:「你這從哪裡來,怎麼滿身酒氣?」
離明不言,臉色卻是陰沉了下去。
「你還愣在我房間幹嘛,還不趕緊找去?」柳如是扯來懸掛著的外套,三下五除二地快速穿好,「咱們分頭找,我往東。」不等離明開口,柳如是已經奔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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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兒,你這麼晚了到底去了哪裡?
柳如是轉了大半個康城,依舊沒有看到玉靈兒的身影。
天漸漸亮了,一輪紅日昇起,散發著微光。
就在柳如是突生絕望時,終於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只著白色單衣,孤立地坐靠在一棵松樹上,墨發披散著,眼睛望著朝陽升起的地方,一動不動,孤索、靜寂。
那一刻,心疼由心間逸出,一絲絲,一縷縷,最後,匯成溪流、聚成江河,淹沒著他的內心;水霧漸漸瀰漫了他的眼,仰頭,把眼中的脆弱逼了回去。
「是你?!」月如歌轉頭,詫異地看著身後圈著自己的柳如是;他的體溫通過衣衫,漸漸溫暖著她冰涼的身體,也慢慢溫暖著她的心。
「是我。」柳如是剝離著自己的外衫,把衣服覆蓋在懷中嬌小的身軀上。
淡淡的體香縈繞在月如歌的週身,那是柳如是的味道,集天地靈氣的味道,清新、自然、舒適。她忍不住大吸一口,汲取著暖人的溫香。
「我陪你看日出。」柳如是坐了下來,依舊把懷中的女子圈在自己的臂膀下。
「好。」月如歌平靜地道,眼睛看著前方,不再言語。
一切,無聲勝有聲。
此刻,無風,無雲;時光,悠然;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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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樂!新的一年,新的氣象,新的希望!
Happy new ye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