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收穫的季節,風吹過,金黃色的波濤聲,高粱笑彎了腰,農夫笑瞇了眼。
一年一度的財務總結又開始了,雲記錢莊中雲風在桌案前忙碌著,一摞摞賬本早已淹沒了他的腦袋。
「風,歇著點,身子要緊。」雲風的妻子李婉兒體貼地端茶倒水,一臉的心疼。
雲風抬頭,對妻子報以溫柔一笑,復又埋頭桌案。
兩人成親兩年有餘,雲風終於習慣了李婉兒的存在。這個女子溫婉體貼,孝敬公婆,深得他老娘的心,甚至不知不覺中,他也習慣了她的溫柔。只是在深夜無人時,他才會想起心中的「她」的存在。
初聽到如歌成親的消息時,心中很是感慨,是他先背棄他們之間的承諾,而且她嫁的是大師兄軒轅澈,他也是放心的。
只不過如歌竟然在結婚半年後就逃離了十一王府,倒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再一次聽到她的消息,卻是她與離明師弟一起墜崖,至今,生死不明。
那一刻,他的心是空的,若不是被母親攔著,若不是被身上的責任壓著,他恐怕早已去尋找芳蹤了吧?
想到這裡,他無奈地搖頭,為什麼每次她給他的消息都是讓他震驚不已的,她怎麼就從來不會消停,從來就不會安分些?
李婉兒撫著漸漸隆起的肚子,一臉的幸福。
雲風喝了一口茶,無意中看到嬌妻的這個動作,臉色突地晦暗了下去,入嘴的茶水再也嘗不出到底是何滋味。心中暗歎,哎,如歌,咱們是越來越遠了。
成親兩年後,李婉兒一直沒有動靜。雲夫人漸漸起了疑心,後來才發現自己的兒子竟然從來不與妻子同房。
對於日夜想抱孫子的她,憤怒得不行,竟然趁兒子喝酒時,下了擾亂心智的藥;於是,雲風酒醉後,把李婉兒錯當成了月如歌,一夜風流;沒想到就那一次,李婉兒就中獎了。
雲風苦笑,如歌,你若是看到李婉兒懷孕了,是不是我永遠失去了陪伴你的權利?
雲風起身,飄離了書房,餘下李婉兒一臉莫名其妙地坐在那裡。
來到這拜月鎮已經有些日子了,一直都在忙碌,也從來沒有好好逛逛。好幾次,李婉兒想出去遊玩,雲風都委婉地拒絕了。
雲風走到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如是,慢點,小離要磕到了」只是輕輕的一句,立即吸引了雲風的視線。
不遠處,停著一輛馬車,頭戴慕離的白衣男子,撐扶著一個面目灰暗的綠衫男子下了車,接著,一個清秀而嬌小的雪衫少年躍下馬車。就那一瞬,雲風感到了心臟跳出胸膛的衝動。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正在燈火珊闌處。
「靈兒,小心。」慕離男子薄斥而寵溺地道。
「放心吧,小意思了。」清秀少年一臉的得意,下車後,就撐扶在那綠衫男子的另一側;三人朝前走去。
是她嗎?是她!她沒死!!這一刻,雲風的思維空白了好幾秒,心裡更是煙花璀璨。她的聲音,她的眼神,即使是裝扮成少年,依然不能掩蓋掉她獨有的氣質。
內心矛盾著,渴望靠近,又害怕面對;腳步卻不知不覺跟了上去。雲風呀,原來你也好奇?雲風忍不住自嘲。
「如是,我想過完年後,就帶小離走。」清秀少年邊走邊道。
「是嘛?」慕離男子的聲音逸出一絲苦澀。
「嗯,玉鐲現在治好了小離的腿,雖然還不能長久行走,但相信過完年後,應該治癒得差不多了。」清秀少年一臉的陽光。
「靈兒,有人跟蹤。」柳如是低聲道,風揚起他的慕離,帶出飄逸。
我點了點頭,轉身,肅穆道:「不知哪位朋友,還望現身相見,不要如影相隨了。」
一個白影飄然降落,我詫異地看著眼前的人緩緩出現在三人的視線中。
「雲風師兄?」良久,我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他點了點頭,道:「你還好嗎?」
我呵呵一笑,找回失態:「挺好的,小離就不用介紹了;這是柳如是,你們曾在熙王府見過面的。」我指著小離另一側的柳如是。
「柳真人好!」雲風問候道。
「雲公子好。」柳如是語氣平淡。
「你們這是?」雲風看著我們三人道。
「哦,小離的身體有所好轉,剛好要來鎮上辦點事,所以就帶他出來逛逛了。」我笑道。
「小離?」雲風輕喃了一句,聲音夾著苦澀,轉而笑道,「若是不嫌棄,歡迎三位去雲記錢莊做客,離這兒不遠。」
我看向離明:「小離,要不要去雲師兄的店裡休息一下。」
離明輕點了一下頭,看著他額頭滲出的顆顆汗珠,我趕緊把手絹細細擦了。轉頭時,看見雲風略帶尷尬的臉,我不好意思地撓頭,實在是照顧離明習慣了。
於是,我們三人跟隨雲風來到了雲記錢莊的後院休息。
****亂了,亂了****
李婉兒剛走至後院,就聽到一片調侃的聲音。
「風,家裡來客人了?」李婉兒雙手護在肚子前,姿態優雅地走了過來。她的視線掃了一下三個陌生的男子,最後落在雲風身上,嘴角揚起優美的弧度:「風,你怎麼不早點說來客人了呀。」聲音帶著嬌,帶著嗔。
月如歌看清李婉兒的剎那,眼神複雜,視線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心中更是詫異,他們終於有了彼此的牽掛!
「表嫂好!」月如歌笑得燦爛,晃花了在座的各位的臉。
「你是?」李婉兒疑惑道,這少年的聲音怎麼這麼甜美,一點也不像是男子的聲音。
「我是雲風的遠房表妹,玉靈兒。」月如歌繼續笑得沒心沒肺,恨不能把眼睛笑成一條線。
月如歌,你看到了嘛,這就是你等雲風而得到的結果,真是個好結果!
「靈兒?」柳如是詫異地看著這一刻的月如歌,她太不正常了,從來沒有見過她笑成這樣,笑得興奮,笑得顫抖;而一旁的雲風早已灰暗了臉。離明的神色也透著複雜,一直糾結著。
「哦,這位是?」李婉兒看向綠衫的男子。
「我的夫君離明,也就是雲表哥的師弟,是吧,雲表哥?」月如歌笑看雲風,不期然地看到他眼裡一閃而過的晦澀。
李婉兒點頭,看向柳如是:「修真人?」
月如歌繼續笑道:「寒月宮的柳公子,」轉頭直視柳如是,下一句直接進行轟炸,「我的二夫,將來的!」
柳如是呆愣著,思維抽離了大腦;離明的神色詫異著,不久就閃過一抹了然;而雲風的臉色更是難看。
「啊!」李婉兒輕呼出聲,實在沒想到眼前的少年竟會拋出這麼個重磅炸彈。
月如歌笑呵呵地看著李婉兒:「以後還會有很多夫君哦。」這一刻,她的笑容由燦爛轉為邪惡。
房間的溫度立即直線下降,冰凍著各人的呼吸。
李婉兒優雅的姿態即刻潰敗得不行,下巴一直沒合攏過,這少年實在是太……狂妄了!
「死守著一個男人有什麼意思?」月如歌不以為然地道,心中自嘲著之前的愚蠢。
李婉兒呆愣在原地,這人的話,太叛經離道了。
空中的溫度似乎又冷了幾度,李婉兒情不自禁地回抱了一下自己的雙臂。
「小離,如是,咱們走吧,這屋裡好像要降雪了,連嫂嫂都感到冷呢。」月如歌語帶調侃。
柳如是起身,撐扶起離明,月如歌早已候在門外,三人一起離開;如歌轉頭笑道:「表哥,表嫂,祝你們百年好合,再見,後會無期。」
出了雲記錢莊,月如歌的臉垮了下來,再見,雲風,再也不要與你們相見!
離明吃力地抬手,握住月如歌的冰涼的手掌。
「小離,放心,我很好,真的很好。」月如歌看著兩人緊握的手,安慰道。
離明點點頭,艱難地朝前邁步。
柳如是看著她,還是不放心:「靈兒,你真的沒事?」
「當然沒事,他都有孩子了,我難道不應該為自己而活?」月如歌嘴角揚起一股嘲笑。
她轉頭,看向柳如是,語帶歉意:「如是,剛才對不起,實在不是有意冒犯你的。」剛才肯定是腦子充血了,才會說出那樣的話,竟然想著讓柳如是做二夫,還想著擁有很多個夫君!
柳如是搖頭,轉身時,一聲輕歎悄然逸出慕離,重重的呼吸漸漸消散在四面八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