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看誰來了?」柳如是輕若扶柳般地走過來,身後跟著一個男子。
我轉頭,看清來人的剎那,立即撲入了他的懷抱。
來人輕笑一聲:「好久不見,靈兒可好?」
我笑了,淚卻不聽話地流了下來,我趕緊拿手拭去眼淚:「子寒村長,我很好。」
他點了點頭:「如是待你很好,我放心。」
我扯著他的手,朝屋裡走去,邊走邊道:「子寒村長,你幫我看看小離,都幾個月過去了,他一直呆坐在那裡,一點起色也沒有。」
來到裡屋,只見離明坐在輪椅上,眼神空洞,獨獨盯著前面的風景,一動不動。
蕭子寒輕歎一聲:「靈兒,你要做好長期作戰的心理準備,他一下子很難好,短則好些個月,長則幾年甚至幾十年。」
我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我比誰都清楚,離明的境況有多糟糕;即使是玉鐲,也只保得了他的性命;想要恢復,怕是比登天還難。
「從一線崖摔下來,他為了保護你,全力催用了內力,以致傷了五臟六腑,腦子裡還有淤血,如今活著,已是奇跡。」蕭子寒悠悠說著,語氣中夾著敬佩,似是感歎離明的生命力頑強。
柳如是也輕輕一歎:「他真讓人欽佩。」
「我出去調配一些藥物,你們定時給他服用,只願能夠有效。」蕭子寒說完,飄身離去。
我與柳如是一起出來,子寒村長已經離開,估計要晚些回來。
「謝謝你,如是。」我真心實意地感謝柳如是,若不是湊巧遇到他,我和離明早已葬身狼腹,至今想來,我依然止不住的戰慄。
柳如是輕環著我的肩,安慰道:「沒事了,別怕,有我們在,不會再讓你們有事了。」
他的聲音輕柔,讓我的心安定了下來,眼前一陣恍惚,想起掉下一線崖的那一段:離明緊緊摟著我,劇烈的摩擦讓我痛醒了過來;他盡力抓扶著崖間的籐蔓,逼催內力,緩解我週身的疼痛;他的身上早已傷痕纍纍,疲憊不堪,卻在落地的那一霎那,讓我摔落在他的懷中……
柳如是出現在崖底時,讓我在絕望中生出無限希望;彼時,我與離明已經在崖底餓了三天,離明由於受傷慘重,幾度昏死過去。
狼群漸漸包圍了過來,若不是我鑽木取火,燃起火把,恐怕早已被野狼得手;只是三天後,越來越多的狼群圍了過來,而我又累又餓又渴,早已沒有反抗的力氣。
見到柳如是時,如久旱逢甘露,燃起我求生的本能;他引開了狼群,並把我們救了出來,安置在這寒月宮。
後來,我問他,怎麼找到我們,又是如何知道我們有難的。
他笑了笑,答道,說來你可能不信。這時,他的手心出現了我的玉鐲。
我拿回玉鐲,疑惑地看向他。
他笑道,正是玉鐲發出異光,指引著他一路奔向一線崖,所以才找到了我們。
我愈加詫異。
他輕柔地幫我把玉鐲帶上我的食指,道,這玉鐲本是你的隨身物品,想來跟著久了,有了感情,才會示警救主。
我未語,點了點頭。我說怎麼久不見我的玉鐲,原來在柳如是的身上,是因為柳如是有它熟悉的靈氣嘛?
「在想什麼?」柳如是的聲音從側而來,打斷我的回憶,我愣了愣,轉頭看向他,他依然清秀可嘉,不帶一絲凡塵。
「玉鐲認識你的。」我看了看食指上的玉鐲,喃喃道。
他不言,輕笑道:「或許吧。」
柳如是,其實,你是我上一世的夥伴;這玉鐲正是我上一世殘存的靈識幻化而成,它當然認得你,所以才會遺落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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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蕭子寒看過離明的症狀後,我們一直按他的要求給離明服藥,並配合著相應的按摩。
「小離,子寒村長有事,先回去了,他很忙的哦。」我邊按摩邊道,「小離,咱們的盤纏快用完了,我想出寒月宮去雲記錢莊一趟。」這些日子以來,我已經習慣了有什麼都告訴離明,即使他一直沒啥反應。
離明的雙眼一直盯著前方,這段時間,他唯一的變化就是我站在他面前時,他才會稍微眨一下眼。即使他還不能動,但這個變化已經深深鼓舞了我,於是,我愈加賣力地配合著他的治療。
「小離,我出去後,最短要五天才能回來,到時如是會照顧你。」我繼續輕柔地道,「如是很好的,他是我們的大恩人,等你好了就知道了。」
「靈兒——」柳如是走近裡屋,邊走邊道,「時候不早了,你趕緊收拾一下,等一下錢叔會護送你下山。」
他走至離明面前蹲下,接替我的按摩工作。
我點了點頭,起身收拾行李去了。
拾掇好後,告別了離明和柳如是,我與錢叔一起下山。
寒月宮比麒麟宮更大,它建在拜月山上,因為更靠近月亮,所以才取名為寒月宮,柳如是的父親正是寒月宮第二十五任宮主。寒月宮的弟眾都是修真之人,所以出了我們所居住的獨立院落,就可以看見到處穿著白衣的修真人。
柳宮主原本是軒轅王朝的子民,寒月宮的弟子;後來遊歷時,在女兒國遇見心動的女子,於是兩人在女兒國完婚,有了柳如是;只不過後來,柳宮主適應不了女兒國的一妻多夫制度,所以帶著柳如是回到了寒月宮。
柳宮主只有盛大的節日時,才會回女兒國與妻子團聚;柳如是倒是只要有空,就會回女兒國看望母親。
上次我在女兒國遇見他,正是趕上他回家探親。後來,他告訴我,阿紫其實是康城一個縣令的女兒,原名紫籐,由於太過調皮,才被母親給趕出了家門。在我離開女兒國不久,阿紫也回到了自己家裡。
下了山,錢叔本來要回去的,見我分不清路線,於是決定一路護送我至雲記錢莊。
我只得很不好意思地讓他陪同,誰叫我就是一路癡呢。迷了路,可以叫人引導;若是迷失人生的路,誰又會是我的導航人?
「靈兒姑娘,自從你來了後,我才發現原來我家公子竟然會笑。」錢叔笑呵呵地看著我道。
我愣了愣,回神道:「錢叔, 你太抬舉姑娘我了,柳如是本身就是會笑的呀。」我可不敢居功。
「不一樣,公子現在的笑容是真正暖人心的笑容。」錢叔依然執著。
我不予置評,仔細想想,自認識柳如是以來,唯有女兒國那一遭後,他才開始對著我笑的。
兩人不再說話,錢叔認真趕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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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已經把當初害王妃的丫頭關了半年了,現在該怎麼處置?」管家老羅終於把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說完,他長吁了一口氣。
「呵——」軒轅澈輕笑,「半年了呀。」如歌,你到底是生是死?
老羅呆看著眼前的主子,這是自王妃掉崖後,主子第一次笑,雖然笑容依然慘淡。
「把她繼續關著,王妃什麼時候回來,什麼時候在好好算賬。」軒轅澈雲淡風輕地道。敢惹他的人,他一定不會放過!
老羅連忙應了,跟了這麼多年,他也漸漸摸清了一些主子的習慣;主子越是平靜的聲音,預示著他會愈加的狠厲。
「沒事就下去吧。」軒轅澈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老羅立即退了出來,自從王妃失蹤後,王爺的脾氣愈加讓人難以捉摸;他可不願意一個小動作,腦袋就不小心搬家了。
王妃呀,你可一定要活著,只有你好好活著,主子才能好好活著;而我們這些下人才有可能安心的活著。老羅靠著門柱,忍不住暗道,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何時才是個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