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不管天黑,匆匆留下一封書信,我就逃離了這個快讓我窒息的十一王府。傷害已經造成,再留下去,只會是彼此更多的折磨。
夜晚趕路,我又用上了師父留給我的化妝藥物,把自己改造成普通的少年,那種放在人堆裡,再也找不出來的一類。
悄悄潛入月家莊,看著家人安好的景象後,我繼續趕路。
突然覺得,自己這輩子最應該學的應該是跑路的功夫。
來到麒麟宮,已是十天後的事情。當我出現在杜康師父面前時,還是把師父給嚇了一跳。
我猛地衝進了師父的懷抱:「師父,想死徒兒了。」
師父看著我狼狽的樣子,無聲輕歎,手緩緩摟緊了我,透著濃濃的心疼,一切盡在不言中。
「好了,都是成親的人了,還是和兒時一樣。」師父擦著我嘩啦啦的眼淚,無奈出聲。
我點點頭,看見他桌上的膳食,奔了過去,立即狼吞虎嚥起來。
「哎,你個臭丫頭,該是餓壞了。」師父的薄斥中透著深深寵溺。
杜康看著正在與食物作戰的女徒兒,無奈地搖頭,何曾見過她這般狼狽?怕是受了很多苦吧。不禁感歎,造化弄人。
他視五個弟子如親生兒女般,眼見,這個丫頭與二弟子雲風相親相愛;他甚至有些羨慕,不曾想到,雲風竟然服從家人的安排,娶了別的女子。
而她嫁給了自己的大弟子——軒轅國的十一王爺;本以為兩人能夠安分些,不想她成婚半年後,竟然這副樣子出現在他面前。他怎能不心疼?
他一向寵愛這個最小的女弟子,即使她不好好學武、不好好練功,只要她開心、快樂,他就覺得很欣慰。而且,這個臭丫頭也確實很招人疼,尊老愛幼,麒麟宮上下都對她寵愛如寶。
「師父,我吃好了。」即使狼狽,但月如歌燦爛的笑容,還是閃耀了杜康的眼睛。
我粘了過去,笑嘻嘻地道:「師父,我在這裡小住幾日可好?」
「臭丫頭,師父能說不好嗎?」杜康師父寵溺地輕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還是師父最好了,放心吧,我不會白吃白住的,我可以給您做飯、釀酒。」我輕扯著師父的手臂。
師父聽了,眼裡立即放光:「好,我可是快兩年沒有嘗過丫頭的手藝了。」
「那我住哪?」忽然想到住宿問題,我離開這裡這麼久,我的房間是不是被人霸佔了?
「臭丫頭,你那是什麼神情?磨刀霍霍的樣子!放心吧,給你留著你的房間,姚珊還經常幫你打掃呢。」師父笑道,神情一如兩年前,慈愛、安詳。
「師父,太棒了!」我撲過去,立即來了個熊抱。
「得,一身的風塵,趕緊洗漱去——」師父輕拍了一下我的頭。
「好!」我笑著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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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澈輕吁了一口氣,終於忙完了,回去可以好好陪陪如歌了。
他拖著疲憊的身軀,來到紫竹院,呼喚了老半天,也沒有看到月如歌的身影,他的心立即沉了下去,一股不祥之感席捲心頭。
瞬間,他就覺得今天的紫竹院安靜得可怕。
走近裡間,視線落在桌上的那封折疊整齊的信箋上,心裡猛地一抽,暗呼了一聲。手,伸向桌沿,帶著顫抖,帶著遲疑。
「澈,我的夫君,當你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遠離十一王府。
成親半年有餘,你我各自忙碌;我走後,多多保重身體。
我們都需要冷靜,我不會回月家莊,若你還有一絲一毫愛我,請別傷害我的家人;否則,寧可玉碎不為瓦全。
勿念,勿尋。
各自天涯,各自珍重。」
一口氣掃完信上的內容,他感覺掉進了冰窟窿,全身止不住地顫抖。
她,還是決定離開了嗎?她還是決定遠離他了嗎?難道他軒轅澈真的留不住心愛的女子?
從來沒有過的挫敗感緊緊縈繞著他,心裡如燃著一把烈火,越燒越旺。
他怒極反笑,哈哈大笑,笑出了淚,笑出了心酸,更多的是苦澀、無奈。
我忙完了,你卻走了。月如歌,你怎麼這麼殘忍?
成親半年,我真正才擁有你半年?!不夠,絕對不夠,我至少要擁有你一輩子!
月如歌,你不可以,不可以就這樣拋下我!
一口猩紅溢出了唇,如線般滴落在紫金的華袍上;碩長的身軀緩緩躺倒了下去,也不管地上是否冰涼。
月如歌,你不可以這麼殘忍!你不能拋下我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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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如歌,你回來了?!」遠遠聽到姚珊的聲音,接著,一抹嫩黃色身影如浮雲一樣飄了過來。
「小珊兒,沒想到兩年沒見,你這小樣長得我都不認識了。」我看著眼前明媚如花的女子,雖不如牡丹一樣傾國傾城,卻也如鄒菊一般,靚麗、養眼。
「還是你變化大些,都快趕得上你姐月如夢了。」姚珊拉起我的手,細細打量著。
「得,這兩年過得怎樣?」我笑道。
「還不就是和從前一樣,」姚珊嘟著嘴,露出一絲不滿,「打掃衛生,照顧乾爹,偶爾練習防衛術。」
「如歌,這次回來了會常住嗎?」姚珊眼裡流露出期盼。
我揉了揉她額前的劉海,笑道:「到時再看吧。」
她輕歎一聲,只得作罷。
「謝謝你,辛苦了。」我由衷地感謝道,感謝她照顧我師父,也感謝她默默為麒麟宮的付出。
「幹嘛,是不是又想慫恿我做壞事?」姚珊一臉的防備。
我無語地撫額,看來以前對她的影響太壞太深了,導致我說感謝的話她就條件反射。
「得,帶我去逛逛。」說完,我拉起她的手,朝外走去。
通過姚珊我得知:寒紫蕭師弟已經回天脈宮了,希希師妹也跟著去了;三師兄歐陽景也早已出師,現在不知在何處;離明師兄偶爾會來麒麟宮看望師父,其餘的時間待在他的離家莊。
「如歌,大師兄對你好嗎?」姚珊張嘴半天,最後終於吐出了心中的困惑。
「好嗎?」我想了想,最後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算好的吧,時不時的賞賜,忙碌時也會偶爾的看望,對我的要求也不多;只是我不願與她人分享夫君而已,更看不慣他日夜留在文姬的蝶院癡纏。
「算了,你別糾結了,我收回這個問題。」姚珊道,視線落在別處,眼中卻是憂慮。
晚上,我與姚珊擠在一個被窩,絮絮叨叨了很久,才紛紛睡去。
第二天,我就做好了飯菜給師父,姚珊也陪在一旁開心地吃著。師父早已笑瞇了眼,直到杯盤狼藉才放下了筷子,滿足地摸著撐圓的肚子。
連續幾天,他倆的飯菜都是我負責的;我本是憂愁的心,面對他們開心而又滿足的笑臉,也開始漸漸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