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那天,終於來了。
明知逃不了,可是當發現真的不能撼動絲毫的時候,內心還是微微失望,更多的是彷徨。
不願看到家人過著四處奔逃的日子,更不願被誅滅九族,我只得遵循著那道御旨,準時出嫁。
早上三四點鐘,我就被花姨叫了起來,說是十一王府的人過來了,要幫我好好梳洗打份。
於是,我就如木偶般,閉著眼睛,讓她們折磨了近兩個時辰。
「如歌,好漂亮呀!難怪說新娘子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如夢興奮的聲音終於讓我緩緩睜開眼睛,看向鏡中的自己。
這是我嗎?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墨發盤成飛天髻,鳳釵插入雲鬢;柳眉清秀幽遠,溫婉端莊;盈盈如水的眸子,似嗔似笑;秀氣挺立的鼻子,讓人忍不住去逗弄;略施粉黛的臉龐,艷若桃李;朱唇更比鮮潤的櫻桃,誘惑著他人一嘗芳澤;纖細的腰身,窈窕的曲線,被一襲紅艷輕輕包裹,喜慶而嬌貴。
忽的,我眼前浮現那一雙溫潤如白玉的手,十指修長有力;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手中似乎還殘留著他兩年前掌心的溫度;腦中閃現著他雲淡風輕的笑顏,若是此刻他在,該多好!
記憶中,在他面前,我從來沒有細細裝扮過,一直只是村野丫頭一般。
想到此,心裡頓生晦澀,遺憾漸漸滋生。我微仰著頭,把眼裡的澀意強逼了回去;我不能哭,我該高興才對,為他,為自己。
不是說好了嘛,生生世世,兩兩相忘。不是告訴自己了嘛,他已經覓得嬌妻,自己要好好祝福才對。放手吧,讓自己放手。可是心中為何愈加酸澀?就讓自己最後一次想他吧,在心裡和他好好告別。
雲風,你的丫頭終於要成親了,你聽到了嗎?你是不是也該高興,為我高興呢?我的夫君——軒轅澈,也就是我們的大師兄,堂堂軒轅國十一王爺,多才多金,等了我這麼多年,終於要和他成親了呢。
我笑了,可為什麼心卻在隱隱發痛?一絲絲,一縷縷,最後破了一個口子,鋪天蓋地地湧了上來,浸透著脆弱的心臟。
「如歌,怎麼了?」如夢詫異地看著我,目露擔憂。
我搖了搖頭,微微咬著下唇,良久,道:「離上花轎還有多長時間?」
「半個時辰的樣子。」如夢答道。
「好,到時候見。」我說完,飛身飄離了房間。
「快去快回。」如夢嘟囔著,語氣中透著瞭然。
我來到莊園裡的那個秘密基地,這裡一直承載著我童年的喜怒哀樂。沿著通道,走過一堆堆凌亂的貨物,我來到石床的櫃子邊,找出當年的一幅丹青。
這幅丹青是當年我在山上時軟磨硬泡後磨著雲風畫的,後來被我一直珍藏在我的這間密室。面畫上是我們兩個坐在麒麟宮後山草坪上相互偎依的情景。如今看來,依然溫暖人心。
我淡笑著,指尖細細勾畫著雲風溫潤的輪廓,他現在是否安好?他的妻子——李婉兒應該會得到他的珍惜吧,因為他是個善良、細心的人。
呵——都長大了呢,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我把丹青圖輕貼著胸口,暗道:別了,雲風;別了,我的夢;就在今天,我將成為別人的新娘。
看著洞外的天色,時候已經不早了,估計過一會兒花轎就要來了;於是,我趕緊把丹青圖仔細收拾好,匆忙起身,朝玉竹院走去。
如夢看著我神色如常地回來,似鬆了一口氣;與我一起,靜靜等著花轎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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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前的這兩日,我都是閉門謝客,一直只有我姐姐月如夢陪著我,花姨偶爾也會過來。
作為月家莊月莊主的二女兒,我的嫁妝十分豐厚,爹爹們想必是希望我能夠在王府裡過得自在些,少受些他人的置氣。
辰時一到,月家莊就熱鬧了起來,聽著屋外喜樂陣陣,鑼鼓震天,人聲鼎沸;我知道,花轎已到。
如夢把喜帕遮蓋在我的頭上,此時,月子軒老爹走了過來,輕輕牽起我的手,牽引著我走出了玉竹院;他走至新郎軒轅澈面前,把我轉交給軒轅澈後,軒轅澈扶著我進了花轎。
月子軒老爹本想安排兩個婢女隨我進宮的,最後被我拒絕了。
隨著唱諾聲響起,軒轅澈一身喜袍、神清氣爽地坐在他的黑馬「追風」上,先行出了月家莊;隨後,八抬大轎也出發了,一路搖搖晃晃,很有節奏和規律,但坐的我昏昏欲睡。
估計到十一王府還要一個時辰的樣子,我面上平靜無波,乾脆靠在花轎內的坐椅背上假寐。
喜服紅艷,卻暈紅了我的眼;鳳冠漂亮,卻壓得我太陽穴隱隱作痛。
終於到了,暈暈糊糊的我被人攙下轎,按著冗長的儀式一步一步進行著,形同木偶,任人擺佈,心中只想著馬上找個地方休息,喝口水,吃點東西;現在的我,實在是又累又乏、又饑又渴。
早知如此,上轎之前,我真應該讓如夢為我準備點吃的好藏在身上。
軒轅澈伸手過來,十指白皙、修長,一看就蒼勁有力;指甲也是乾乾淨淨。
我看著那雙手,微微遲疑著;那一秒,我已經被他握入他的掌心;他的手心溫溫熱熱的,帶點黏膩,傳至我那被握著的手掌,擴散至我的五臟六腑;我能感覺到他的緊張和興奮。
好不容易完成所有的儀式,我被人攙進新房,坐在床邊,終於長出一口氣;輕輕揉著被壓痛的後頸。
我剛要掀起喜帕,聽得婢女左邊在一旁著急的提醒:「十一王妃,您不可以自己取下喜帕,要等新郎官為您取下才成。您要是破了規矩,皇后娘娘和十一王爺肯定會不高興的。」
我歎了口氣,只得忍了,都已經這樣了,如果真出什麼差錯,害得月家莊幾百來號人為自己殉葬,那可就白白犧牲了。
月家莊裡面怎麼也有自己的家人,雖然鬧過彆扭,但畢竟不忍,否則我也不會就這麼輕易屈服於那道御旨了。
我望穿秋水,都快化成望夫石了,還沒有看見軒轅澈的那抹紅艷的身影。
我忍!
怎麼還沒來?
我再忍!
別說人影,鳥毛都沒有一根!
崩潰呀……我哭。
這一等就等到天黑,軒轅澈才醉醺醺的歸來,滿身的酒氣,腳步踉蹌。
他一步一晃地走至我的跟前,手一揚,我頭上的喜帕仿若紅葉般,輕飄落地。
他靜靜看著我,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而我的眼裡早已噴火。
對,我憤怒了!
「你怎麼才來?」我怒氣沖沖地道,早已忍耐到極限,終於忍不住爆發。
「如歌,你真美!」他輕撫著我的臉,慢慢摩挲著,無視我眼中的滔滔大火。
圈圈你個叉叉的,老娘當然知道這一刻很美,可是老娘的五臟廟早就抗議了!
我甩手,把他的手打落;把頭上的鳳冠扔至一邊,饒過他的身子,急匆匆地奔至偏房找吃食。
搞什麼,沒想到成婚第一天,我就快餓趴下了!我狼吞虎嚥著,一不小心,嗆住了,忍不住咳了起來。
身邊遞過一杯水,我看也沒看是誰,接過杯子,直接喝了下去;終於止住咳了,眼淚卻被嗆出來了,在眼眶中打著轉。
耳旁響起輕笑聲「娘子,一杯水而已,也不用感動的落淚呀,為夫會心疼的」,我抬頭,對上那雙醉醺醺卻戲笑的眼,忍不住猛飛了幾記白眼過去。靠之!
「喂,你幹嘛?放我下來!」我被軒轅澈橫抱起來,只得不滿地捶著他的胸膛。
「娘子,你現在吃飽了,該輪到為夫我了,為夫很餓呢。」他戲謔道,眼裡燃著熊熊烈火,瞟向我的胸口,緊緊鎖著我修長而精緻的鎖骨。
「乖——」他輕咬了一下我的耳垂,我立即停止了折騰,因為,我已經明顯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了。
「那個,軒轅澈,我累了,我要休息。」我弱弱地道。
「叫我夫君,還有,我這就陪你睡。」他完全無視我的求饒。
「你在我身邊,我睡不著。」我繼續討饒。
「以後就習慣了,」他把我扔進了喜慶而舒適的錦被,立即飛身上來,壓覆在我的身上,「娘子,來吧,勉強成習慣,習慣成自然。」
我無語地看著他,看來,有些事,真的躲避不了。
我能不能直接暈過去呀?淚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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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散花,散花,月如歌終於被偶給嫁出去了。多多支持哦,收藏、推薦、留言……俺都要了。
這是第三卷的最後一章哦,接下來就進入第四卷了,咱們拭目以待吧,嘎嘎嘎,邪惡地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