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來水,把毛巾浸透後擰乾些,遞入他手中。他順手接過,眼睛依然飄著地圖,眉頭微皺著,匆匆擦了一把臉,就把毛巾遞給我。
我平靜地接過,準備著他的洗腳水。他這才離了桌案,在床沿坐了下來,朝我一笑,把腳遞了過來。我熟練地給他脫了靴襪,把他的腳放入熱水中,細心洗著。
無意間抬頭,仍看見他溫柔地笑著,我笑道:「是不是已經想出埋伏的好地方了?」
他輕嗯一聲,眼神依然晶亮,笑如春風。
給他弄好後,我把腳盆之類的全部收拾好。見他依然坐在床沿,我道:「怎麼不休息?」這段時間,我倆已經養成習慣,每次照顧好他,他都會立即休息的。
「靈兒,你怎麼看待戰爭?」他盯著我,精神好得很,哪有睡意?
「我不喜歡戰爭,」我直言,「戰爭給人們帶來的是更多的災難,生離死別、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戰爭有時候是好戰者的野心挑撥;但有時候,為了天下太平,只能以戰止戰。」
他的表情平靜,道:「以戰止戰?」
我輕點著頭,道:「國人一直以不戰而退敵之兵為上上策,可是在天下紛爭各國稱雄的年代,有幾人願意遷就他人?於是,只能進行統一戰爭,只有天下統一了,才不會發生戰爭。」動武雖然是粗魯的行為,但卻是最見效的行為;而且,歷朝歷代,都是用武奪權、文治天下。
他點了點頭,「你懂用兵之策?」
我不好意思地道:「我只知道一點點理論,從來沒有實踐過,所以不足掛齒。」說完,我尷尬地別過臉。
「你試著說說明天的佈局。」他輕言。
「可以先打草驚蛇,然後調虎離山;再次,關門捉賊,以逸待勞。」我悠悠出口。
「你懂兵法?!」他的眼神又晶亮了起來。
「阿九說笑了,你是將軍,我只是一隻小蝦,哪懂什麼兵法?」我淺笑道,「好了,你休息吧,明天還得早起。」
看著他靜靜躺下,我鬆了一口氣,默默退出了他的帳篷。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過去侍候阿九,準備妥當,阿九就帶了一支軍隊前往牛鼻山,而我緊隨其後。牛鼻山那裡倭寇橫行,燒殺搶掠、欺良霸女,無惡不作,嚴重破壞了當地居民的生活。
牛鼻山易守難攻,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而倭寇就是佔著地利,有恃無恐,過得比海盜還逍遙自在。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引他們下山,然後一舉殲滅。
「將軍,」探子來報,「前方十里處就是牛鼻山。」
阿九點了點頭,普通的臉上逸出一絲殘忍的笑容,而探子立即策馬繼續偵查。
「天祐——」阿九的聲音威嚴肅穆,正氣凜然。
「末將在!」天祐副將朗聲應道,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態。
「你帶人在前方五里處埋伏。」阿九的視線盯著前方,嘴角微微輕揚。
「遵命!」天祐副將手一揮,領兵而去。
「旭日——」阿九繼續佈局。
「末將在!」一個聲音粗獷的男子應道。
「你負責上前騷擾敵軍,且戰且退,佯敗而逃;然後,把倭寇引入埋伏。」阿九的眼神帶著嗜血的衝動。
「是!」旭日副將領兵前行。
隨著眾將士而走,剩下的人數不到一千人。
「靈兒,」阿九轉頭看向我,溫柔一笑,「可害怕?」
我搖了搖頭,道:「犯我軒轅者,雖遠必誅!」
他的目光有一瞬呆滯,隨後朗聲大笑,笑聲止住,道:「不想還有你這般尚武的女子,好,犯我軒轅者,雖遠必誅!」
眾人聽了阿九的言辭,立即大聲嚷道:「犯我軒轅者,雖遠必誅!」
我看了一下周圍,每人臉上都是神采奕奕,士氣高昂。我暗笑,要的就是士氣高漲。
「報——」探子近身道,「將軍,我們已進入牛鼻山的地界。」
阿九點了點頭,探子一走,他看向眾人道:「兒郎們,等旭日引得倭寇下山,咱們就包抄其後,斷了他們的後路,殺個片甲不留!」
眾人聽了,熱血高漲,眼睛如伺機捕獵的老鷹,緊緊盯著前方。
不久,一匹黑馬飛撲過來,「報——」探子的聲音激動異常,「旭將軍正引著倭寇進入天將軍設的埋伏圈!」
「好,」阿九手一揮,「兒郎們,現在看你們的了!」
於是,眾人飛馳而去,掀起滾滾紅塵、漫漫塵煙。
「衝啊——」
「殺呀——」
「把他們殺得片甲不留,狗#日的!」
「@¥%##%@!」……
叫喊聲、馬兒嘶鳴聲、刀槍碰撞聲……各種聲音交纏在一起,在熾熱的陽光底下,漸漸消散著,餘下的是勝利者高昂的吶喊。
我遠遠看著這一幕,猩紅的血暈紅了我的眼。地上,敵人的屍體漸漸冰涼,而我方傷亡的士兵,正被眾人細細清理。
這就是戰爭,殘忍的方式,血的代價,來換取一方太平。
「靈兒——」我感覺有一個飄渺的聲音在喚我。我回頭,落日餘暉下,那個面帶普通**的男子,緩緩而來,一身銀色盔甲已被鮮血染紅,衣角似乎還在滴著血珠,不知是敵人還是己方的。
「阿九——」我的聲音輕顫。我太高估自己的定力了,看著鮮活的生命消失在眼前,我還是會感到悲哀。
「別怕,我們贏了!」他緊緊鎖著我的眼神,傳達著他的溫暖。
我點了點頭,是,我們贏了,如果我們敗了,估計此刻那些冰冷的屍體就得換成我們這方了。戰爭從來都是殘酷無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走吧——」阿九看了我一眼,領兵而回,我如來時一般,緊隨其後。
而我們背後的戰場上,一將成名萬骨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