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厲南剛剛出了葉北例辦公室的門就倒下了,幸好,一直守在門外的白爵及時接住了他。
漫天狂哮旋轉的巨大黑雲,越來越大。司厲南愣是靠著堅強的意志力撐著,他不能倒下,絕對不能。
凝凝,雅瓊,還有馨璃都等著他去救呢。不管怎樣,他都不能在這時候失去意識。
伸向摸向白爵腰間,他知道白爵有個習慣,他的腰間一定帶著一把刀。
只顧扶著司厲南的白爵怎麼也沒有他會去拔他腰間的刀,等他反應過來時,司厲南已經扎入自己的手臂,濃稠的腥紅由黑色大衣內浸出,並不特別明顯。
「少爺……」白爵懊惱又不解地驚呼著。
「我沒事,我們快走。」痛使得他的神志清明了不少,但他的時間不多。葉北例那老狐狸已經給他算好了時間,從威翔回閻聖,再從閻聖到碼頭,花在路上的時間都不止一小時。
他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去佈置,再者,他也應該算準了,他的病已經發作,此時就算勉強保持清醒,也是迷迷糊糊,根本做不了什麼。
聽到司厲南嚴肅又緊張的話,白爵也不再多說。扶著他,走出了威翔。開著車,一路狂飆往閻聖總部而去。
不言不動的司厲南除了要抵抗體內的病毒外,還要快速想辦法救出人質。
而趁著這段時間,白爵把剛剛才查到的一個驚天秘密,告訴了司厲南。只見他原就是白中透青的臉,更是慘無血色。
在白爵的全力狂飆之下,不知闖了多少個紅燈,好幾次若不是他技術好,差點就發生了不可挽回的事故。
最後,硬是將半小時的車程縮短成十五分鐘。停好了車,司厲南已經抵不過體內的病毒,搖搖欲昏,但他一直撐著,若是黑暗的濃霧在眼前瀰漫開來,要吞噬掉他的神志。
他便在自己流血的傷口上,狠狠再加上拳。
「少爺,你還好吧?」擔憂在鈉鐵漢子的臉龐上,清晰。
「快叫嚴帝來。」他現在不能倒下,不能倒下。不管用什麼方法,就算是下毒,他也清醒著。
「是。」擔憂地看了一眼司厲南後,白爵領命而去。「等一下,十二銅人在威翔的行蹤已經被發現了。讓他們火速去碼頭,記住,換上便裝,不能讓人看出行藏。」
「還有,你和黑勳也先到碼頭去,沒有看到我發出的信號不能出現,知道嗎?」黑勳和白爵是他的左右手,必要時,他們會豁出命去救凝凝。
正當白爵走到門邊時,司厲南第三次叫住了他。凝重的臉上,有著一絲懇求的神色,極力壓抑著微微喘氣聲越來越重。「呆會無論如何,一定要保護好凝凝的安全。拜託你們了。」
「少爺,你放心吧!」白爵頭也不回地走掉,只因為男兒流血不流淚。而司厲南的這一句「拜託」太沉太重,壓得他紅了眼眶。
不一會兒,嚴帝匆匆來了,只是他的表情和白爵迥然不同,糾結了許久的眉鬆開,染上興奮的笑意。
一進入房間,沒等司厲南開口,嚴帝急急忙忙地說:「我已經破譯了病毒的排列,只要等實驗結果出來,就可以用了。」
司厲南虛弱的聲音微微拔高:「還要多久?」
「一天。」沉浸於狂喜的嚴帝並沒有發現司厲南因他的話而垮下的表情。
「嚴帝,你現在還有解藥對不對?」雖是問句,卻異常肯定。
司厲南不尋常的凝重終於讓沉浸於狂喜中的嚴帝發現了,瞇起眼:「少爺,這病毒很奇特,它的主要成份來源於幾種動物身上提取的毒素,加再上複雜的藥物比例配對。」
「現在馬上給我用。」司厲南雖虛弱得直不起,但仍霸氣地命令著。
「不行,這太危險了。我昨天剛剛弄死好了好幾實驗的白老鼠。」身為一個醫生,他不能拿病人的生命開玩笑。身為聖者的下屬,他更責任保護他的安全。
要讓他拿出還未實驗成功的藥,那是絕對不可以,也不可能的!
司厲南自然知道嚴帝的擔憂,但現在這解藥製成得太及時了。此時此刻的他連站都站不穩,更有可能隨時倒下,陷入不知幾天幾夜的昏迷狀態裡。
他沒有時間了,就算是死,他也要搏一下。
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司厲南將駱馨凝被葉北例挾持的事,簡要地跟嚴帝說了一下。
「快點,馬上給我注射。」眼前的黑霧越來越濃,他快要支撐不下去了。
「可是,少爺……」身為醫生的嚴帝當然知道現在的司厲南多麼痛苦,換作任何人早就倒下了,哪有那麼強大的意志去對抗病毒。
然而,司厲南創造了奇跡。
「嚴帝,沒時間了。」聲音越來越小,並含著隱隱的驚恐。他不是怕死,只怕他陷入昏迷後,葉北例沒看到他,會對駱馨凝或其他人質下毒手。
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嚴帝下了自學醫以來最沒有把握,也是最糟糕的一個決定。
「好!」快速取出隨即攜帶的針管,捲起司厲南的手臂,凝重地額頭滲出了汗,最後問一次:「少爺?」
司厲南閉了閉眼,一臉輕鬆:「來吧。」
*
傍晚的碼頭,如刀寒風一陣陣從臉上刮過,生生地痛。
此時的駱馨凝在葉北例的命令下,換下了那套古板而又不方便的套裝,穿了棉衣、牛仔褲,羽絨服,恢復了她這個年紀女孩該有的青春。
在司厲南剛走後,葉北例便帶著從一個辦公室的密道出了威翔,直接來到了停在碼頭的一艘豪華游輪上。
駱馨凝被關押在船艙內,她的身後緊緊跟著兩名身材魁梧的殺手,他們看似保護。
而葉北例一臉陰鷙地盯著碼頭外的動靜,隆冬的天又飄下了細細密密的雪。漸漸覆蓋了工人零亂的腳印,暮色只一閃過,幽幽的暗便鋪展開來。
碼頭上的人越來越少,嘈雜的人聲鼎沸漸漸消,,狂拍的巨浪的怒吼聲一陣高過一高。
游輪的船艙佈置得無比奢華,如同葉北例給人的感覺,好大喜功。觸目可及的皆是奢華無比的物品,看來,葉北例早就準備好了後路。
看著鎮定自若,穩如泰山的他,駱馨凝心中的驚懼攀升到最高點。她真的好希望司厲南不要來,可是,她又矛盾地希望他能救出姐姐和秦雅瓊。
「怎麼?等不及了嗎?」安安穩穩地坐在沙發上,手上悠閒地拿著一杯紅酒。故作優雅地啜了一口:「放心吧,就算他不顧你的生死,也不會不要自己的命。不過,這得要他撐得過這次的病發。哈哈……」得意的笑,猖獗得叫駱馨凝恨不得衝上前去,狠狠甩他幾巴掌。
可是,她現在除了用殺人的目光射出幾把毒箭,她什麼都做不了。不是因為身後的槍,而是葉北例手上的人質。
「你到底給厲哥哥下了什麼毒?」她好自責,好愧疚,她不配當他女朋友,更不配愛他。
在他最痛苦的時候,她居然不在他身邊,而且,還要他分神照顧。
只要一想到這些,駱馨凝就心如刀割。如果她能逃開這次劫難的話,她一定好好學習如何愛人愛到無私。
但她還有這個機會嗎?
「一種足以要他命的新型病毒。」一條人命,葉北例說得雲淡風輕,彷彿在現在的天氣如何。
「你……」驚怒之下的駱馨凝就要撲向葉北例,可是,她身後的兩個殺手動作更快,在她剛踏出第一步的時候,便挾制住了她。
「葉北例,你不是人,你是劊子手。你交出解藥來,要是厲哥哥有個萬一,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一邊一個孔型有力的殺手挾持著她,駱馨凝只能大聲喊出心中的激憤。
「呵呵……你不會有這個機會的。等我拿到了另外一塊玉墜,我們馬上起程。當然,到了島嶼之後,你不會再記得有司厲南這個人,更不會記得這裡的一切。你會脫胎換骨,成為一個只為我葉北例一人而存在的小女人。哈哈……哈哈……」狂放的笑飄散在船艙裡,映著他手上腥紅的酒,此時此刻的葉北例就是一個喪心病狂的殺人狂魔。
「你不會得逞的!」駱馨凝知道現在不能怕,她越害怕,越著急,葉北例便越高興。
「是嗎?還有五分鐘,我們等著瞧。」狠狠地瞪了駱馨凝一眼,轉瞬間變成貪婪:「如果不是想讓你看看司厲南是怎麼死的,我現在就讓你服下藥。到時候,你到匍匐在我的腳下,求我不要你離開你的。哈哈……哈哈……」
現在的葉北例似乎已經迷失了心智,不止殺人不眨眼,還有嚴重的幻想症。
駱馨凝撇過臉,不再看葉北例,她知道現在激怒了他,對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
她唯一的心願就是司厲南和大家都平安無事,至於她,無所謂了,如果她的命可以換回眾人的命,她毫不猶豫。
天一點點暗了下來,沉沉的暮色之下,只看到片片雪花紛飛,而熱門忙亂的碼頭,陷入一片沉寂。
是風雨欲來之前不尋常的寧靜。
當時針走到六的位置時,外面的殺手進來報告:「一輛蘭博基尼停在游輪附近。」
葉北例臉上異常興奮,拄著拐站了起來。「很好,來得真準時。司厲南居然能撐到現在,奇跡啊奇跡。」
轉身對挾持著駱馨凝的殺手說:「看好她,我們出去。」
*
狂風呼嘯的海邊,夾著雪花刮過臉龐的風,利如刀。漆黑一團的碼頭,司厲南獨自一個站在車旁,巨亮的車燈是唯一的光源。
那光打在司厲南身上,形成一股特殊的光環,緊緊籠罩著他。冷竣帥氣的臉龐無波無痕,令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他就那麼靜靜地站著,毫不畏懼四周荷槍實彈的殺手。他宛如君王般的霸氣,不怒自威的凌厲,倒是令殺手們心中打了個寒戰。
葉北例帶著駱馨凝站在高高的甲板上,眼睛瞇起看著神色自若的司厲南。微微一驚,他中了郝森博士歷時多年才研製出來的病毒,怎麼可能一點事都沒有?
這種病毒他曾在很多人身上試驗過,唯一的下場是最後因受不了痛苦,精神崩潰而自殺。
而且,這病毒根本就沒有解藥,因為郝森博士已經被他殺了,他的屍體已經餵了鯊魚。
雖然微感不對,但只要有駱馨凝在他手上,他又有何懼之有?司厲南只不過是在硬撐罷了,他倒要好好他能撐多久。
「厲少爺果然守時,而且有膽識。居然真的一個人單槍匹馬地來了。」如果能把司厲南收到己用,那該有多好啊。
只可惜他命太好,一出生便擁有了一切。
「葉北例,現在可以放人了吧?」司厲南的聲音不大,卻比刮過的風還冷幾分。
「放人?當然可以。只要你交出玉墜。」拉過一旁的駱馨凝,挾持在自己身前。
「你這樣子動不動就威脅人,這生意還怎麼談下去?」司厲南從口袋裡拿出玉墜,舉高,晶瑩通透的玉在燈光下,散發著柔和的光,一下下晃著,晃出了葉北例的貪婪和興奮。
「你把玉墜交出來,我自然會放人。」雖然玉墜就在眼前,可是,在沒有拿到自己手上之時,他不能掉意輕心。
「葉總,很抱歉,我已經不能相信你的任何話了。」在巨大游輪後一架直升飛機正盤旋著靠近。
呼嘯的海風瘋狂拍打著岩石,發出驚天巨浪的聲響蓋過了直升飛機的轟鳴。
「你以為你還討價還價的餘地嗎?」使了下眼色,幾個荷槍實彈的殺手將司厲南團團圍住。
淡淡一笑,「葉總,你相不相信在他們開槍之前,這玉墜我先把它摔碎?」司厲南的話一出,果然葉北例篤定自信的臉色變了變。
「好,一人退一步,我可以先放了秦雅瓊和駱馨璃。」想了一下,但做出了讓步。
司厲南沉默了,靜靜地良久不說話。風吹起他的發,過長的劉海蓋住了眼睛,那琥珀色的神秘裡究竟流淌著些什麼?沒有人知道。
看到這樣子的司厲南,葉北例突然有些慌了。
狹小的眼環顧一下四周,不知何時,他身後的殺手已經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看樣子是中了消音槍。
而原本他派去圍困司厲南的殺手竟全站在了他周圍,形成一堵肉牆保護著他。
情勢一下大逆轉,這些殺手都是他從日本帶來的。怎麼會?他們怎麼會突然成了司厲南的人?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緊緊抓著駱馨凝,照這樣子看來,後船艙那兩個人質應該已經被救走了。而現在駱馨凝成了他唯一的保命符。
「司厲南,你是怎麼辦到的?我的人,竟全倒向你那一邊?」陰森森的聲音伴著浪潮,更顯得恐怖。
司厲南並不理會葉北例,琥珀色的眼睛緊緊鎖住被葉北例挾持著的駱馨產凝身上,以眼神告訴她:沒事了,一切都在他的把握之中。
駱馨凝亦回以釋然的笑:沒事就好,厲哥哥,我相信你。
「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前所未有的驚恐纏上他,他精心布的局,他就要成為世界頂級富翁的美夢。
剛剛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就變了?
「讓他來告訴你吧。」司厲南打開了車門,走出一個全身黑的男人。他緩緩走到游輪前,摘下了帽子。
頓時葉北例嚇得臉色慘白:「社……社長?」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山口組的現任會長滕原木。
難怪,他從日本帶來的殺手會全倒向司厲南那一邊,原來是他們的老大來了。
「原田井,還不快放了駱小姐!」滕原木對葉北例下達命令。
「呵呵……社長,連你都來了,我要是放了駱馨凝還有活命的機會嗎?」他之所以能爬到今天的位置,就是擅於揣摩人心。
能令全日本黑道馬首是瞻的滕原木,豈會是心軟之人。
「還記得二十幾年前,你救了我,我答應過還你一條命。現在只要你放了駱小姐,厲少爺保證對你不追究。」滕原木字字句句說得鏗鏘有力,充分展現出一個黑道老大應有的風範。
滕原木的話令葉北例升起一股希望,宛如黑暗中突然看到一絲光明。但那光線只閃一下,便消失得無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森冷,絕望的黑。
「就算你們放了我,我也沒地方立足。我虧空組織裡的龐大資金,還在外面欠了大筆的債。放了我,又有什麼用?」自知毫無希望的葉北例暴吼出聲。
面部而激動而猙獰,一手掐著駱馨凝的脖子。「沒關係,沒關係,計劃失敗了沒關係,性命失去了沒關係,只要有你陪著就夠了,蕙芸。」
「我不是媽媽,我不是唐蕙芸,我是駱馨凝。」咽喉被掐住,駱馨凝只能發自沙啞而破碎的聲音。
可知道大勢已去的葉北例又怎樣甘心就這樣放過她?不,就算是死,他也要拉個墊背的。
更何況她和蕙芸長得那麼那麼想像,哈哈……能和唐家最受寵愛的小小姐死在一起,他也不枉這一生了。
葉北例不知何時手上多了把精巧的手槍,銀製的手槍在寒風中森森然,如地獄閻王的牙齒,而它此時正抵著駱馨凝的太陽穴。
看到此情此景司厲南只覺得肝膽俱裂,他驚恐地衝上前,撥開擋在他身前的人牆。
對葉北例大聲喊著:「只要你放過凝凝,我可以幫你還清所有的債。」
「嘿嘿……嘿嘿……」葉北例笑得陰森而恐怖:「司厲南,老子在道在混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玩泥呢。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哈哈……哈哈……這世上沒人的話可以相信,你剛剛的行為不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嗎?你當我葉北例是傻子嗎?啊?」冰冷的槍管摁向駱馨凝柔軟的太陽穴,痛得她眼淚直流。
但她沒有開口求饒。她是不會向仇人求饒的!
現在的結果已經最她所預期的最好的了,姐姐和雅瓊都沒事了,相信厲哥哥的病毒一定能解的。
那麼,用她一條命換了那麼多人,值得。
「葉北例,我是說真的,你不是要另一塊玉墜嗎?我給你,只要你放了凝凝。」此時此刻的司厲南已經失去了剛剛的從容淡定,他就是一個因為即將失去愛人而發狂,不知所措的普通男人。
「是嗎?」陰森的眼射向司厲南。
「放了凝凝,我什麼都答應你。」他可以沒有一切,就是不能沒有他的凝凝。
生死關頭,他才發現駱馨凝的存在比他的生命更重要。如果可以,他願意去換。
「可是,我已經不相信你了。你就等著代她收屍吧,哈哈……哈哈……」葉北例猖狂的笑飄在寒風中凌厲如刀,一下下戳著司厲南的心。
「厲哥哥,你快走,不要管我,好好照顧姐姐。忘了我,忘了我。」駱馨凝沒想到她最後竟會要司厲南忘了她,可這的的確確是她心底最真實的聲音。
「不……」風吹裂了司厲南的狂吼,他拚命地跑向游輪。腦子裡只有一個信念,他要救凝凝,一定要救凝凝。
可是,當他剛跑到岸邊時,子彈射出的巨響,穿透雲霄,同時也射穿了他的靈魂。
「不……凝凝……凝凝……」司厲南從沒有一刻這麼狼狽過,跌倒了爬起來,再跌倒再爬起來。
二層樓高的鐵梯,他踉踉蹌蹌,狼狽不堪。就在司厲南恨不得長出一雙翅膀飛上去時,又一聲槍響,震碎了他的肝膽。
「凝凝,凝凝……凝凝……」快速地爬上甲板,卻見到令他意外又驚喜的一幕。
「學長,學長,你醒醒啊,你怎樣了?學長……」駱馨凝驚恐地抱著渾身是知的卓啟正,慌亂地搖動他。
這一幕遠遠超出了司厲南的想像,跑到駱馨凝身邊,將她緊緊張圈入自己懷裡。如狂喜的聲音,再也壓抑不住流露出一絲哽咽:「凝凝,你沒事,你沒事。」將她的頭按向自己狂跳不止的心口,一遍遍呢喃著。
「厲哥哥,快救救學長,救救學長啊。」駱馨凝感受不到司厲南的喜悅,她的心被恐懼佔據著。
被駱馨凝用力推開,司厲南才稍稍恢復了理智。只見卓啟正胸口中了一槍,汩汩的血似泉湧出,染紅了潔白的襯衫,怵目驚心。
司厲南正要查看卓啟正的傷勢時,眼角餘光撇見銀輝一閃,本能地推了駱馨凝一把。
「砰」又一聲槍響,這次倒下的卻是葉北例,而子彈是由剛剛趕到的白爵射出的。
「很好……這就是我……葉小北的……結局……孽債啊……」一口鮮血噴湧而出,雙眼不甘地瞪大,裡面猶帶著仇恨。
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到卓啟正身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又怎麼會中槍?甲板上剛剛那一瞬間發生了些什麼?
「學長,求求你,醒醒啊,醒醒啊,不要死,學長。」染著卓啟正鮮血的駱馨凝哭得淒淒切切。
司厲南對一旁的白爵大聲喊道:「快叫救護車。」
轉頭安慰著悲痛欲絕的駱馨凝:「會沒事的,凝凝,你放心,他會沒事的。」
駱馨凝撫著卓啟正的臉頰,淚一顆顆融入他的血裡,在甲板上蜿蜒。「是學長救了我,是他突然衝出來,搶下葉北例的槍。在爭搶中葉北例開了槍,他本來要殺的是我,可是,學長,學長他撲了過來,擋在我身前。厲哥哥,你一定要救救學長,求求你,一定要救他,救救他。」
下著淚雨的眼,懷著滿滿的希冀望著司厲南。現在的她只想要卓啟正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由駱馨凝破碎而零亂的語言裡,司厲南大概拼湊出了經過。握著驚恐萬狀,慌亂失控的駱馨凝的手,沉聲說:「凝凝,你放心,我會救他的,我一定會救他的!」
一道虛弱的聲音稍稍拉回了駱馨凝慌恐的神志,淚水中迸出驚喜的光芒。「學長,你醒了?你終於醒了!太好了,太好了……」駱馨凝高興得語無倫次。
「凝凝,你沒受傷吧?」中了槍的卓啟正渾身動彈不了,只能睜大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駱馨凝。
在看到她安然無恙的時候,終於鬆了一口氣,隨之而來的劇咳撕扯著駱馨凝的心。
「學長,你不要說話,醫生很快就來了,你會沒事的,會沒事的。」這話是安慰卓啟正,更是安慰自己。
「凝凝,有些事我應該跟你說清楚。也許,在知道真相後,你會恨我的。」苦澀的笑蕩在溢血的唇邊。
「不,學長,是我對不起你,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是我對不起你。你總像個天使一樣在我傷心時安慰我,難受時陪伴我。可是,我除了一次又一次傷害你以外,我什麼都無法給你。學長,你真傻,你為什麼要救我?那一槍……」說到這裡駱馨凝泣不成聲。
費力伸出手拭去駱馨凝珍珠般的淚,這是她第一次為自己落淚。卓啟正心中又酸又痛,他的天使應該是快樂無憂的,她的生活中只能有花香、暖陽和凝露,怎麼能伴有淚水呢?
「傻瓜,那是我欠你的,凝凝。」頹然地垂下手,望著死不瞑目的葉北例。他分不出是什麼樣的感覺,太多太多的震驚、恐懼、不信,不安……已經把他磨礪得異常淡然。
或許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學長,你是打算讓我愧疚而死嗎?」他為她做了那麼那麼多,甚至用他的命救了她。
如果這是欠的話,只能說是他上輩子欠了她的情債。
卓啟正閉了閉眼,不敢看駱馨凝的眼睛,虛弱而艱難地吐出五個字。「他是我父親。」
吹過耳邊的風頓時成了響雷,轟隆隆巨大的回音,震得駱馨凝以為自己得到幻聽。
揚起笑,眼中卻慌亂一片:「學長,你別……別開這種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她明明不相信的,可為什麼那麼害怕?此時此刻的害怕比剛剛被葉北例拿槍指著的時候更重千倍萬倍。
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她見過學長的奶奶,他的爸爸媽媽,還有他複雜的家人。
她見過的,她都見過。
他和北例一點關係都沒有,沒有。
「凝凝,我知道你很難相信。當初知道真相的時候,我比你更震驚不知多少倍。然而,DNA報告是不會騙人的。他的的確確是我的親生父親。直到DNA報告出來的那一刻我才明白,父親為什麼對我那麼冷漠,媽媽為什麼看我的時候會帶著一絲仇視的目光。原來,我是不被期待的,原本我不應該活下來。是奶奶,奶奶救了被丟在路邊的我,一手將我撫養長大。凝凝,他欠你們駱家的太多太多了,他還不起。就用我這條命去還吧,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就到此結束吧。我累了,凝凝,不要恨我……」卓啟正撐著說完想說的話,終於笑著閉上眼。
此時的駱馨凝完全呈現出呆滯的狀態,今天一天她所知道的事情,比她過去活的十八年裡的加起來還要多得多。
且樁樁件件皆是那麼可怕,天啊,誰能告訴她,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了?都是假的對不對?
她一定是在做夢了,對,她在做夢,只要睡一覺,睡一覺就會好了。
司厲南擔憂地搖晃著陷入迷幛中的駱馨凝:「凝凝,勇敢點,你現在必須要接受事實。凝凝,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一直一直。凝凝。」司厲南泣血的呼喚終於使駱馨凝稍稍抬眼看他。
「厲哥哥,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無助地哭倒在司厲南懷裡,她可以接受今天所發生的種種恐怖。
但她接受不了卓啟正居然是她仇人兒子的事實,這太荒謬了。
「好了,凝凝,你冷靜點。」司厲南突然嚴肅地怒喝著,駱馨凝怔忡了一下,眼睛直直望著他。
「不管卓啟正是誰,他的出生不是他可以決定的,而他用命救了你,這卻是事實。」司厲南的話當頭棒喝,震醒了駱馨凝。
「對,不管長學的父親是誰?他對我的好永遠消滅不了,厲哥哥,你一定要救他,救他。」司厲南心疼地將受驚過度的駱馨凝攬進懷裡,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吻。
發誓般地說道:「是,我會救他的,會救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