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大快朵頤，吃得心滿意足的駱馨凝其實並沒有卓啟正眼裡那麼開心。在她裝出滿足的同時，食物在嘴裡已變了味道。
低頭猛吃的她，只是在想該怎麼向卓啟正表白。
想得太入神，一不小心嗆到劇烈地咳了起來。夾在手上，只咬了一口的餃子也掉到了地上。
「咳咳咳……」喉頭一陣瘙-癢使她咳得不可抑制，彷彿要將肺給咳出來才能平復。
「咳咳咳……」彎下腰，不正常的紅爬上臉頰，眼淚不受控制地直往外流。
突然一雙大手輕拍著她的背，遞上一杯開水：「凝凝先喝口水，會好一點的。」
駱馨凝接過水杯咕嚕嚕地喝了半杯，這才稍稍止住了咳，不過，細碎的咳嗽讓她暫時說不了話。
卓啟正溫潤的眉宇染上擔憂，一邊幫她拍背順氣，一邊無奈地說道：「都已經十八歲了，還像個小孩子似的。連吃個餃子都能嗆成這樣。」
過了一會兒，咳嗽稍稍止息，駱馨凝抬起紅撲撲的臉，瞥了卓啟正一眼，不以為然地說：「誰說……十八歲吃……東西就不會嗆到啊？」細碎的咳令她連反駁都是斷斷續續的。
見她咳得臉紅通通的，明眸一片水沼潤色，甚至連額頭都沁出了一層薄汗。還一副孩子氣地要辯駁，卓啟正忙附和道：「是，是，是，我錯了。快再喝口水吧。」
卓啟正體貼縱容的話，讓她剛剛退去的淚意，又濕了眼眶。不過，卓啟正並沒有特別在意，只當她是咳出來的眼淚。
接過水杯將剩下的一半，一口氣喝完，像是要將他的心意裝進肺裡，又像飲酒狀膽。
卓啟正在一旁勸著：「你喝慢一點，當心又嗆到了。不用喝那麼急，又沒人跟你搶。」一遇上駱馨凝的事，他頓時變成八十歲的嘮叨老頭子。
駱馨凝果然放慢了速度，讓清澈的液體緩緩流入她肺裡，如同他的關心一樣。那麼清澈，不染一絲雜質。
如果說，司厲南是杯烈酒，濃郁，致命，讓人上癮。卓啟正則是這一杯白開水，溫潤，清澈，毫不起眼的存在，卻是每天不可或缺的必需品。
酒，使人心煩意亂，傷肺又傷身。水，清醒神氣，衝去積壓的毒素。
見駱馨凝低頭不語，卓啟正急了，顧不得是否會弄疼起，扳過她的身子，勾起她的下巴。
急切的目光在她臉上搜索了好一會兒，才輕聲地問：「凝凝，你沒事吧？」雖然她今天看起來和往常沒什麼不同，依然掛著燦爛的笑。
這樣的她騙騙別人可以，對他是沒有用的。
知她如他，或許是骨子裡的本能，只要她一個細微的表情，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他卻可以清楚地捕捉到她情緒的起伏。
她有心事，而且跟他有關。心底浮現的念頭，那麼清晰，不容他錯過。
他想知道又害怕知道，這幾天來的「男朋友」讓他有了光明正大接近她的理由。
他可以無所顧忌地付出關心，雖然不知道他的身份，這份特權可以維持多久。也許就因為這份不確定，他才更加珍惜。
面對卓啟正小心翼翼的關心，內心洶湧澎湃。她可以嗎？可以這麼自私地索取他的好，揮霍的愛嗎？
早上堅定的念頭竟在這時慢慢動搖，她知道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卻固執地認為培養出來的感情不是愛，而是親情。
是的，她比任何人都渴望親情，渴望被那種無私之愛緊緊包圍住的幸福感。
然，她同時也明白。卓啟正不需要憐憫的愛，他那麼優秀，那麼體貼，那麼溫柔。
他是天使，人間獨一無二的天使。
天使也會痛，天使也有淚，天使也會哭。她真的不想讓自己的私自成為扼殺天使快樂的劊子手。
她做不到，真的狠不下心。
強迫自己逼退眼眶裡的淚，揚起笑：「謝謝你啟正，我沒事了。」
卓啟正怔忡了好一會兒，因為她突然改口的稱呼。雖然這不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但每一次都帶有「表演」的成分。
在阮欣萍面前，在司厲南面前。
算一算這是她第一次在倆人單獨相處的時候，她叫了他的名字，而是帶著身份的標誌——學長。
臉上揚起憨憨的笑，看起來有些傻氣，卻洋溢著一份駱馨凝所陌生的孩子氣，甚至有些——可愛。
儘管用可愛來形容一個男生對他不算是一種讚美，但此時的卓啟正駱馨凝眼裡的確是傻得很可愛。
好奇地湊近他問：「想到什麼，那麼開心，說來聽聽啊？」
經駱馨凝這麼一問，卓啟正才從驚喜中回過神來。可疑的紅暈爬上原變偏白的臉龐。
「咳咳……」為了掩飾窘態，故意清了清喉嚨。「你這個小讒貓，吃飽了嗎？」滿滿一盒水餃已經被駱馨凝吃掉一半了。
順著卓啟正的目光望去，這下子換駱馨凝不自在了。她竟一下子吃了那麼多，卓啟正親手包的餃子比外面買的不知好吃多少倍。
儘管剛剛有點心不在焉，可是，舌頭對美食的敏-感度還是自然發揮著挑剔的作用。
「啟正，你的餃子是怎麼保鮮的啊？早上煮好的餃子，怎麼吃起來和包下鍋的一樣？」雖然她不會做菜，從不下廚。
但被林媽寵壞的了舌頭，可是很叼的！
「秘密！」寵愛的笑溢在唇邊。
他是不會告訴駱馨凝為了讓她吃到最新鮮的餃子，他特意請了一個小時的假，回家給她重新做了一份。
而不是如她所認為的那樣是早上她沒有吃到的那一份。
卓啟正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駱馨凝也不再追問，驕傲地抬高下巴：「不說就不說，有什麼了不起的！」
「哈哈……哈哈……」她孩子氣的樣子真是太可愛了，卓啟正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
他的笑容感染了駱馨凝，卸下故裝的嚴肅「撲哧」一聲，她也跟著笑了起來。
頓時，冷清的會客室飄飛陣陣爽朗和銀鈴般的笑聲，路過的員工都忍不住停下腳步一聽。
只是，誰都沒敢推門而入，一探究竟。
笑聲漸漸止息，駱馨凝猶帶笑意的眼，閃著堅毅：「啟正，下班後我們一起去看阮阿姨，好嗎？」
「好。」對她的提議和要求，他從來不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