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的風一陣陣吹起絲絲寒意,冬天的夜總是來得比較早,暮色還未燃盡時,黑暗已經成了天空唯一的顏色。
外面的瑟瑟寒意絲毫不影響到司家的溫馨,由於阮欣萍的歸來,這個原已冷得像冰窟的家又重新燃起了溫暖。
偌大的餐廳內,長長的意大利進口大理石餐桌上,擺滿了各種食物。有中式,也有西式。
璀璨的水晶吊燈散發著溫暖的光暈,灑在阮欣萍身上,淡去了病發後的蒼白,染上喜悅的瑩彩。
「凝凝啊,你要多吃點哦,看看你,才多久啊就瘦成皮包骨了。」關心的眼神,心疼的語氣,聽在駱馨凝耳裡既感動又有些酸澀。
嘟起紅唇,靠近阮欣萍:「阮阿姨你太誇張了,我哪有很瘦啊,還不是都一樣。」
「還敢說什麼?厲南,你說說,是不是瘦了很多啊?」一直沉默寡言的司厲南突然被點名。
淡淡「嗯」了聲,繼續吃他的龍蝦。只不過食物早已變了味道,吃只是為了掩飾自責。
駱馨凝之所以會瘦成這樣全都是他害的,是他一手毀了她的快樂,強迫她一夕長大。
他剝奪了屬於她的自由,折斷了她飛翔的翅膀,硬將一副沉重的枷鎖套在她身上,束縛著她前進的腳步。
「聽到了沒有啊,厲南都說瘦了。」阮欣萍轉身對後面侍候著的林媽吩咐道:「明天給小姐做一些她愛吃的,有營養的東西。我得趁還在的時候給她補一補才行。」
阮欣萍的話擊中了駱馨凝心中的柔軟,眼眶微微泛紅:「阮阿姨,我又不是豬,哪吃得下那麼多東西啊?」小小的抗議,大大的滿足。
「你這孩子。」輕搖搖了頭,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
轉頭對一旁的司厲南說:「厲南,你怎麼也不吃啊?」滿滿的一桌菜幾乎沒動。
司厲南夾起一隻剝好的蝦,放到阮欣萍碗裡:「媽咪,你多吃一點。」自小他跟阮欣萍的感情就不是特別親密的那種。
不是說感情不好,或是有什麼隔閡,是他太成熟,太獨立,總覺得撒嬌太娘娘腔了。
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怎麼能做那樣的事呢?久而久之他和父母之間便不似一般小孩那樣親密無間。
當然,不是不愛,只是表達愛的方式不同而已。
「嗯,你也吃啊。」同樣夾了一塊鮮美的魚肉給司厲南。
「謝謝媽咪!」冷清了許久的別墅終於又有了家的味道,絲絲縷縷飄在空氣中,沁入每個人心裡。
看著阮欣萍和司厲南倆人的互動,駱馨凝在高興之餘,羨慕之情亦湧了上來。
相較於司厲南,她和阮欣萍的感情也許更親近些。但那是因為女人之間的共通點吧。
而司厲南和阮欣萍看似淡淡的,其實,他們在彼此心裡的位置都是無可取代的。
她常常在想,如果父母還在世,她和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泛起的思潮,每每淹沒在悲傷裡,因為她早就沒了設想的權利。
一頓飯雖然思潮翻湧,可也吃得其樂融融。
飯後,駱馨凝、阮欣萍和司厲南坐在一起看電視。這一幕是這幢別墅裡,難得一見的情景。
電視播著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人在一起的溫馨。
家,這個字今天無數次在駱馨凝腦海內浮現。原來呵,縱然不承認,心底卻早已認定這裡才是她的家。
不管她在何方,不論她嘴上如何強硬。靈魂深處的家,永遠只有一個。
用精緻的叉子,叉起一塊蘋果,遞到阮欣萍嘴邊。甜甜地笑著說:「阮阿姨,你要多吃點水果哦。」
張口含下蘋果,阮欣萍臉上的笑比蘋果更紅艷,更清甜。「你也吃啊。」
「嗯。」應了聲,拿起一旁切得十分漂亮的火龍果放進嘴裡。
「厲南,你也吃點啊。」對於這個總沉默不語,冷著一張臉的兒子,阮欣萍常常感到無力。
不過,歸根結底算起來,養成他今天冷傲漠然的性格,是她這個做母親的失敗。
「阮阿姨,厲哥哥不喜歡吃水果的。」駱馨凝幫司厲南解圍:「厲哥哥我去給你泡杯咖啡,好不好?」
利眸內映著一張笑意盈盈,蘋果般的小臉,司厲南有片刻的恍神。隨即應了聲:「好,謝謝你,凝凝。」
駱馨凝輕笑著起身,自從回到司家後,她的臉上就一直掛著笑。只是,她的笑少了以前的無拘無束,多了幾分刻意。
駱馨凝走後,阮欣萍幽幽歎了口聲,懷念又感歎地說:「記得凝凝剛來的時候那麼小,現在都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小公主了。」
「厲南,馨璃怎麼樣了?」司厲南沒想到母親會突然問起駱馨璃,眉頭微微一皺。
聽似沉穩的聲音裡有著一絲無奈:「還是老樣子。」
「明天陪我去看看她。」這話不是隨口說說,她的表情十分堅持。
司厲南的臉色微微一變,想起下午的事。儘管,他從頭至尾十分冷靜,像個事外人,可他內心的焦急一點不比駱馨凝少。
「媽咪,你的身體不好,還是好好休養一陣子吧。」母親的身體經不起刺激,而駱馨璃的情況……
「別擔心,我這把老骨頭還硬得很,一時半刻不會有事。我還想看著你娶妻生子,當奶奶呢。」望著司厲南的眼睛閃爍著一絲異樣的光芒,看得他心裡一陣發悚。
司厲南可不是單純的駱馨凝,他很清楚母親的個性,她絕不是外人所看到的那樣雍容華貴,與世無爭的弱貴婦。
琥珀色的眼睛內閃了閃:「媽咪,還是讓凝凝陪你逛逛吧,馨璃最近的情況不太好,等她穩定一些了,我再帶你去看她。」
心底升起一股隱隱不安,他總覺得母親這次的突然回國,目的並不那麼簡單。
而且,愛妻如命的老爹居然沒跟來,這一點太奇怪了。
要知道當年為了陪妻子,他可是絞盡腦汁設計了自己的兒子。這次母親獨自回來,提都沒提父親的去向,這一點令他起疑。
不是他不相信自己的父母,而是他們真的同別人的父母親不一樣。
聽司厲南那麼說,阮欣萍也不再堅持。
「那好吧,明天我要先去看看蕙芸。」阮欣萍的話一出,司厲南額頭頓時出現三條黑色的斜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