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欣萍剛要開口,突然整個人向旁邊倒下,臉上的表情扭曲而痛苦,一手緊緊摀住胸口,大口喘著氣。
駱馨凝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不知所措。一邊扶著阮欣萍向她那邊傾斜的身軀,低下頭來,急切地問:「阮阿姨,你怎麼了?你沒事吧?不要嚇我,不要嚇我,好不好?」
過度的驚懼化作如雨的淚,一滴滴落在阮欣萍手背上。
阮欣萍嘴唇微微蠕動著,想說些什麼,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劇痛使她的眼神逐漸渙散,黑暗的巨幕覆蓋了白晝的天地。
她失去了意識,最後只殘留著駱馨凝焦急驚慌的哭聲。
「來人啊,快來人啊,阮阿姨昏倒了,快……來人啊……」邊哭邊喊,破碎的聲音響著令人驚恐的巨雷。
就在駱馨凝不知所措之時,一道黑影快速自她眼前飄過,抱起昏迷不醒的阮欣萍對聽到喊聲匆匆趕來的傭人們沉聲吩咐著:「快叫嚴帝過來。」
林媽雖是司家的老人了,她的反應也最好,最敏捷。雖然看起來胖敦敦,很笨拙的樣子,可關鍵時候,還是她最先衝到電話旁,按下那串熟悉的號碼。
*
明亮的房間內因擠了太多人而投下道道幽暗的黑影,擋去了明媚,留下陰霾。
阮欣萍靜靜躺在床上,眉頭緊寧著,像是承受著極大的痛苦。被歲月眷顧的臉上也爬上皺褶,證明她曾經歷過無數風霜。
房間裡很靜,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嚴肅,隱藏不住的焦慮浮現其上,連空氣都變得稀薄而凝重起來。
嚴帝細心地為阮欣萍作檢查,房間裡每一道焦急的目光追隨著他的動作而起伏心情。
時間過得無比的緩慢,彷彿有一個世紀那麼久之後,嚴帝才幫阮欣萍檢查完。
駱馨凝第一個衝上去問:「阮阿姨她怎麼樣了?怎麼會突然昏倒的?」到現在她還沒能自那突發的一幕驚愕中回過神來。
嚴帝看了下駱馨凝身後,一臉冷竣沒有表情的司厲南一眼,語氣一如既往的沉穩。
「夫人剛剛病發了,目前情況已經穩定下來,沒什麼大礙。不過,夫人的體質本來就不好,上次的病雖已痊癒,卻仍是破壞了她一些生理機能。所以,她的情緒不能有太多的起伏,盡量讓她保持心情平和、愉悅。」嚴帝的目光淡淡掃過。
「阮阿姨的病不能治嗎?」駱馨凝急得上前一把揪住嚴帝的衣袖。
「可以。但目前還是以靜養為主。」看了下屋子裡人,又說:「現在夫人需要安靜休息,沒事的人都下去吧。」
嚴帝的話在此時宛如聖旨,黑壓壓的一群人有條不紊的退了下去。房間裡只剩下司厲南、駱馨凝、嚴帝及林媽,頓時空曠了許多
縱然嚴帝再三保證過阮欣萍現在並無大礙,駱馨凝還是憂心忡忡,不得安寧。
心跳,是房間裡唯一的聲音,或輕或重,或平穩或紊亂,不同的心跳交織成輕緩的音樂,在阮欣萍床前流淌。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終於,在眾人的焦心等待下,阮欣萍緩緩睜開緊閉的眼。
掙扎著想要坐起來,直起上半身問:「我怎麼了?」染上風霜的眼裡一片清明,記憶回籠。在眾人沒有開口前,她先說了。
「唉……人老了就是這麼不中用,動不動啊,大病小病纏上身。」虛弱的臉上依然是駱馨凝熟悉的笑。
「凝凝,沒嚇到你吧?」目光落在床前,一臉悲傷又強展笑意的駱馨凝臉上。
駱馨凝像是突然驚醒一樣,忙上前,扶著阮欣萍的肩,在她背後放了兩個枕頭,讓她半仰躺著。
「阮阿姨你剛剛真的嚇到我了,以後不許你再嚇我了。」似嗔似怪的姿態裡,滿是遮不住的擔憂。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嘛。哭什麼呢,你這孩子。」抬起手拭去駱馨凝臉上的淚,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竟然激動得落淚而不自知。
悄悄低下頭,胡亂地用衣袖抹去臉上的淚,強釋出笑意:「阮阿姨,你剛醒來,渴了吧?我去給你搾杯果汁好不好?」
「嗯,還是我的凝凝細心。」摸著她的俏臉。
*
夕陽西下,彩霞映天,五彩繽紛的天際成群結隊的鳥兒,飛過留下道道美麗的弧度。
在阮欣萍的要求下,駱馨凝不得不暫時搬回司家。看著這是她住了幾個月的房子,突然生出一股不捨。
原來人的適應能力是很強的,她總以為自己是個戀家的孩子。現在才知道,人不能過得才安逸。
太過舒適的生活會使惰性膨脹,總渴望有一副寬闊的肩膀能支撐起自己的一切。
「叩叩叩……」
駱馨凝轉過頭,司厲南優雅地倚在門邊,臉上依然沒有多少表情,但眼底卻流露著她所熟悉的暖意。
「收拾好了嗎?」低沉的聲音很是動聽。
「嗯。」她只簡單地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因為阮欣萍一旦回澳大利亞後,她會再搬回來的。
所以,回去只是暫時的。
兩目相對,琥珀色的眼底快速閃過些什麼,但終化作無形的輕煙,消失於飄渺。
「那走吧。」高大的身影退開後,寂寂冷風吹來,冬天的氣息濃了。
望著那抹熟悉的背影,駱馨凝輕歎了口氣,提起輕便的行裝,跟了出去。
下了樓,璀璨的霞光照在司厲南身上,少了那份冷然,多了幾分暖意。恍惚間,駱馨凝好像回到了從前。
她和司厲南沒有一點嫌隙時,倆人親密無間,分享快樂和憂愁。
「上車吧。」冷漠的話傳來,驚醒了駱馨凝的迷夢,她總是認不清現實,一次次在夢境邊沿游離,失了心,丟了魂,遺落了自己。
仰起頭,讓淚逆流回眼眶。
從司厲南那邊的角度來看,就像她是在欣賞天邊的晚霞一般。
「凝凝上車吧,媽咪還在家等我們呢。」他不喜歡駱馨凝現在的樣子,她好像適應得很好,她好像很捨不得離開這裡。
發現這一點後,司厲南竟覺得心裡堵堵的,像被人硬塞了塊海棉,極不舒服。
曾幾何時,總是黏著他的小女孩,眼裡已然沒了他的身影。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