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酒吧裡,幻紫燈光曖昧地流連,一束束,掃過買醉的不歸人。
吧檯上,兩個年輕女孩舉杯相碰。
「乾杯——」
「今年拿新人獎,明年要拿最佳女歌手獎哦!」
凌亞月雙腿交疊,坐在高高的轉椅上,名牌時裝,優雅的端酒姿勢,隱隱散發成熟女性的魅力。兩年的獨立生活,褪去了她稚嫩單純的外表,這種高級酒吧,她在國外,也常常光顧。
申彩音一時看得有些呆住。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來亞月正是凌雲的千金。之前看到她與凌亞佑親密的樣子,還以為Aya又多了個情敵,原來只是兄妹關係。
真正的千金小姐就是不一樣,連氣質都渾然天成,不像她這種冒牌的,怎麼學也學不像。
「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被她一直盯著看,凌亞月有些奇怪的問。
「啊……不是。」申彩音慌忙掩飾,端起酒杯,大口喝起來。
「真的好羨慕你,有那麼好的家庭。」
「哎?」凌亞月有些驚訝,「你家不是也很好嗎?我才聽說,原來你就是申氏企業的千金啊。我記得申氏剛收購了仲錦,你為什麼要簽到凌雲來啊?」前幾天在公司翻閱申彩音的資料,才知道她居然就是申家的千金,那個和佑哥哥聯手扳倒褚氏的申家。
申彩音一聽,立刻苦起臉。要她去求那個陰了吧唧的「老哥」,還不如黏著大冰塊!
正聊著,另一邊,一隻大手攥著車鑰匙,重重地按在了吧檯上。
「一杯威士忌。」男人略帶黯啞的磁性聲音傳入耳中,吸引著兩個女孩同時看過去。
「啊……」凌亞月倒吸口涼氣,忙單手掩面。
那個惡魔?!
「亞月?你認識他?」申彩音好奇地打量著男人,衣著隨意,不修邊幅,頹廢卻仍吸引著人移不開眼光。
男人也同時朝這邊看過來,當目光與亞月相接時,不經意的眸光頓時停駐。
四目相對,往昔重現,唯有無言。
半晌,漂亮的鳳眼黯了黯,男人端起杯子,逕自繞過兩人,走向酒吧深處。
擦肩的一瞬,兩人都只是低頭,垂眸。然而凌亞月卻像犯了錯的孩子,唇瓣緊抿,內心忐忑不安。
許久,才回過頭,怔怔地望著他離開的方向。
「滿有型的。」申彩音也衝著男人消失的背影,嘖嘖稱歎。本來看亞月的反應,以為他們是認識的。不過兩人擦肩而過互相都不看一眼,應該只是陌生人吧。
回過頭,卻發現亞月已經伏在吧檯上,大口大口地猛灌酒。
「喂,喝這麼急幹嗎?又沒人跟你搶!」
凌亞月眉眼彎彎,嘴角上揚,陶醉地凝著玻璃杯裡琥珀色的液體,一口又一口,滿足地吞嚥著。
終於擺脫了噩夢,不是嗎?為了他,逃到國外,又沒骨氣地逃回來,現在,終於不用躲了。真該好好慶祝下!
可是,一想到他看著自己陌生的眼神,心裡,就空空的。好像是賴以呼吸的空氣全被抽走了,無助得令人窒息,只能用酒精去填滿。
醉了,可以忘憂。麻痺痛感,只剩下飄渺的輕快。
在國外的兩年,她學會了喝酒。才發現,酒是如此美妙的事物。
申彩音攔不住她,只得氣鼓鼓地陪著她喝。當她終於倒下的時候,吧檯上,已經橫滿了一整列空杯。
「該死。醉成這樣,我可不送你回家啊。」申彩音拍了拍她的臉蛋,她不耐地嗚咽了幾下,仍然昏昏不省人事。
總不能把她丟在這吧。又耐起性子問了遍:「喂,你家住哪啊?」
檯子上的人一動不動。
見鬼!千金小姐酒品也這麼差的嗎?
她鬱悶地扶起醉熏熏的亞月,將她的一支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步履蹣跚地走出了酒吧。
「喂!吹吹風,趕快醒來啦?送你去哪裡呀?」
再次拍了拍熟睡的小臉蛋,還是沒反應。肩上一重,倒是自己差點被壓垮。
正煩惱著,亞月身上的手機忽然叫囂起來。
她一陣歡呼,趕忙搜出來接通。
「喂,你是凌亞月的朋友嗎?她現在醉倒在XX酒吧門口,麻煩你來接她一下。」
半個小時後,萊特出現在酒吧的門口。
亞月一聲不響地回國,他本來想一下飛機就把她逮過來臭罵一頓的,誰知道電話接通以後,卻是另一個女人的聲音。
「你是她的朋友吧?知道她家住哪裡?」申彩音雖然急於脫身,還是謹慎地問了下。其實看到這男人緊張的表情,她就猜出他不會是壞人。
萊特認真地點了點頭,然後從彩音肩上接過亞月。
「小心!」
亞月一個趔趄,顯些摔倒在地上,幸好萊特及時彎腰,托住了她。
不小的動靜驚醒了熟睡的亞月,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茫然的視線掠過萊特,又重新閉上。整個人,像只無害的小貓,伏在萊特的背上。
彩音幫著亞月整了整揉皺的衣裳,眼光觸及後背掀起的衣角,猛然頓住——
窄短緊身的上衣隨著貓腰的動作時緊時收,後腰上的紅斑若隱若現,那塊暗紅,像一團燃燒的火簇,灼傷了她的眼睛。
申道赫第一次拆穿她時,說的話,彷彿就在耳邊:「彩音的後腰,有一塊無法消去的燙傷,可是你沒有。」
使勁眨了眨眼,昏黃的路燈下,那塊暗紅仍在跳動。
彩音,不會是你,對吧?
她覺得整顆心,都抽搐起來,雙手僵在半空,隱隱地顫抖著。
「那我先送亞月回去了。」萊特出聲提醒,指了指後背半醉半醒的人兒。
「噢,好的。路上小心。」她如夢初醒,勉強笑了笑。
午夜流光的街道上,萊特背著亞月,一步步前行。身邊,不斷有車輛呼嘯而過。
凌亞月伏在他的背上,將小腦袋埋進頸窩裡,低低地道:「我現在不想回家……我們,去看海吧……黑色的大海。」
萊特苦笑著搖頭:「下次吧,你醉了。」
她不依地蹬了蹬小腳:「就去看海嘛!現在去海邊兜風,正好。」
他沉默。半晌,打趣道:「我背著你跑到海邊嗎?還沒到你就被汗味熏死了!」
她迷醉的眸子茫然地盯著某處,彷彿在回憶一件久遠年代的往事。忽然認真地道:「不會。很好聞的味道。」
身前的他,嘴角上揚,露出滿意的微笑。
一路背著她到凌家別墅門口才放下,萊特氣喘吁吁地道:「進去吧,好好睡一覺。」
她卻像耍賴的孩子,扁著嘴嚷嚷:「不要……不要回家。我要去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