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去看看彩音吧。她第一次登台,很緊張呢。」他適時地打斷了沉悶的話題。
化妝間,申彩音正焦慮不安地對著鏡子左照右照,一聽到門聲,頭也不回地道:「快來幫我看看,眼底下的浮腫遮沒遮好啊。」
「怎麼,昨晚沒睡好麼?」凌亞月好笑地問。
「亞月,你怎麼來了?」她詫異地轉頭,當看到和亞月挨地極近的Aya時,眼光又黯了黯。
「昨晚緊張了一夜,都沒睡好。嗚,黑眼圈都出來了。你說上檯燈光一打,會不會很恐怖啊?」她苦著臉,嘟起小嘴巴。
「不會啊,很漂亮,迷死一堆小男生。對吧,Aya?」凌亞月無心的一問,卻同時怔住了兩個人。
申彩音緊張又期待地凝著Aya冰封的臉龐,Aya則尷尬地扭過頭去。
半晌,丟出句彆扭的話:「我怎麼知道?」
滿臉的期待變成黑線。氣氛,有點詭異。凌亞月不明所以地看著兩個人。
「你們聊吧,我先出去一下。」Aya沒骨氣地選擇逃跑。
「我們也出去吧。」申彩音像只洩了氣的皮球,耷拉著腦袋,拉著凌亞月走出化妝間。
剛一出門,一道人影風一般捲來,再越過兩人之後,又一個急速地剎車,緩緩回頭,喚了聲:「秋秋?!」
凌亞月詫異地看去,卻正是兩年不見的雷霆!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他。差點忘了他已經簽約仲錦,難怪會出席這頒獎禮。
就在她要開口打招呼的同時,另一個聲音脫口而出:「雷小虎?!」說話的,正是她身邊的申彩音。
雷霆激動地按住彩音的雙肩,兩人的表情,完全像十幾年沒見的老朋友!
凌亞月不解的目光逡巡在兩人之間,先是問彩音:「你們認識?」
又扯扯雷霆的袖子:「秋秋是誰?」
一聽到「秋秋」二字,申彩音驚喜的表情立刻僵住,隨即又立刻換上笑臉,解釋道:「我們是小學同學,十年沒見了,想單獨聊聊,敘敘舊。」
「這樣啊,那你們聊吧。等會頒獎結束了,我請你喝酒。當初在美國答應你的,現在正好慶祝你拿到新人獎。」亞月會意地擺擺手。
雷霆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一旁的申彩音已經拽著他走了一大截。
後台某角落
「秋秋,走那麼急幹嗎?我好久沒見到亞月了,想跟她打個招呼呢。」雷霆邊喘氣邊抗議道。
「你不是更久沒見到我了嗎?」申彩音沒好氣地答。
「那倒是。你被家人領走以後,我一直惦記著你呢。」雷霆越說聲音越小,臉上也飛起了可疑的暗紅。
彩音可沒心思注意這些,只沉著臉,一板一眼地警告:「記住,我叫申彩音。以後別再叫秋秋了。」
雷霆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然後重複道:「彩……音……是你原來的真名嗎?」
她理所當然地點頭。
雷霆卻遲疑片刻,才弱弱地問:「其實那之後,我一直都很疑惑……認領你的那家人……會不會搞錯了?」
彩音驀地抬頭,不可置信地凝著雷霆。手心,微微有汗液逸出。她咬咬牙,攥緊了拳頭。
「你……什麼意思?」
「我……不是啦……只是好奇。當初認領的人,說是女兒身上有刻著名字的金鎖片。那鎖片……明明是那時候……」
「啪——」
清脆的巴掌聲,打斷了雷霆的話。他怔怔地抬手,撫著臉上的指印,看向顫抖不已的彩音。
「不許再提這件事!」她的表情嚴肅而憤怒,話語中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是申家的女兒,這點,絕不會錯。」
說完,不理會怔楞的雷霆,逕自離去。
轉過走廊的盡頭,卻無力地靠在牆壁上。一種頹然的虛脫感,將她表面的堅強,徹底打碎。
怎麼辦?越來越多人,知道真相了。在這麼下去,她這個「申彩音」,就當不久了。
不行,她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幸福」,不容任何人破壞!
【彩音的回憶,十三年前】:
「秋秋,今天又來一個小朋友哦!」八歲的小雷霆鼓著肉嘟嘟的小臉。
「又一個可憐的小孩。不知道是被父母扔了,還是走散了。」年僅五歲,卻十分早熟的彩音撇了撇嘴,一副無謂的樣子。
「修女也說她很可憐呢,後背被燙傷好嚴重一塊,還沒好又發了高燒。燒得什麼都不記得了。」小雷霆邊說邊吸了吸鼻子,表示同情。
「我們去看看她吧。」彩音鬼靈的眼睛閃了閃,提議道。
被子裡,裹著滿頭大汗的小女孩。那麼小,眉頭卻一直緊皺著,臉頰因為發燒而紅撲撲的,小嘴一張一合,模糊不清地念著「好疼」或是「哥哥」。
眼光下移,正落在她脖子上掛的金鎖片。
一閃一閃的,直接吸引了兩個小孩的視線。
膽大的彩音伸手就取了下來,對著陽光看了半晌,問:「你說,這會不會是純金呢?」
小雷霆誠實地搖了搖頭。
正討論著,修女進來趕人了,彩音忙把金鎖片背到身後,跟著雷霆哧溜溜跑了出去。
後來,女孩一直高燒不退,修女每天守在旁邊,他們也沒機會把金鎖片還回去。
再後來,聽說那女孩病一好,就被好心人收養了。
直到三年後,一輛好高級的轎車開進他們的孤兒院,說要找個戴金鎖片的孩子。
於是,她掛上那片收藏了三年的金鎖片,在院裡的孩子們羨慕的眼光中,坐進了那輛高級轎車,成為了「申彩音」。
如今,她在申家,受到良好的教育,有花不完的零用錢,甚至達成了自己的夢想,成為一名歌手。以前在孤兒院每天做的白日夢,現在一一成真了!
為什麼,卻要出現這麼多岔子?先是被「哥哥」識破身份,現在又遇到當年的「共犯」,眼看著成功就在眼前,她卻開始自亂陣腳。
「沒事的,不會被發現的。」她一遍遍安慰自己。「當年那個小女孩已經燒得什麼都不記得了,而且又被領養走,現在說不定也過得很好。而且在申家,也不見得就會幸福。所以自己不用太內疚。」
真正的彩音,求求你,不要出現了,好嗎?
她閉上眼,對天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