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許墨修理完水龍頭出來,沈漫琳早已換上了家居服,正戴著兩隻卡通的隔熱手套端著一大鍋的麵條顫悠悠地從廚房出來,他有片刻的怔忡,一時也忘記了要過去幫她。
「老兄,幫下忙哈。」
許墨這才回過神來,打算去接手。見他赤手空拳就這麼上來,她倒是把鍋子一偏。
「很燙,你幫忙取碗筷就成。」
「原來修水工還有飯送,不錯啊。」臉上的笑容掛不住的新奇,他以為她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她撇撇嘴,「我是怕有人餓著肚子回去,下回診所護士見到我多送幾個白眼。」
許墨笑著搖了搖頭,原來還在記著仇呢。他乖乖地走進廚房,那些餐具竟也是整齊劃一的一套HELLO KITTY,笑意浮上嘴角,硬是憋了下來,但還是被沈漫琳抓了個正著。
「你笑什麼啊?」
他揚了揚手中的碗筷,笑言:「我覺得小日本應該考慮讓你去給他們的東西代言。」
她惡寒,她自己哪有這等惡趣味,忙解釋:「朋友送的。」
喬昕女神冠冕堂皇說是恭喜她喬遷之喜,結果送的卻是自己的最愛。每次過來蹭飯還會說上幾句風涼話:裝食物的東西好了,胃口自然也好了,就會讓人產生你手藝極好的錯覺。
也就她一個人對這麼幼稚的東西情有獨鍾。她脫下那雙KITTY手套,交疊著擺在一邊。
「食材沒有了,只能委屈你湊合了。」
「挺豐富的。要不然比70元修理費更貴了,我反而沒法心安。」許墨一邊揶揄她一邊拿起筷子準備開動。
兩碗清湯綠葉面上加上一隻黃橙橙的煎蛋,倒也勾起了幾分食慾來。
沈漫琳看似很隨意地說了一句,「這可是我第一次為男人做飯哈。」
聞言,許墨一口麵條卡在喉間,一陣劇烈咳嗽,本想反擊,這也是他第一次自己動手修水管。不過看到沈漫琳得逞似地咯咯笑著,他就知道自己又被耍了。
果然,她還不忘調侃:「許墨,你取樂了本大爺。」
許墨也不以為意,反擊道:「那小的何其榮幸,是不是要以身相許?不知道出門會不會被人追殺。」不管她的話是真是假,光是某腹黑男若是知道沈漫琳為他做飯,估計都要蹦得三尺高,沒準真拿他去祭祀。一想到這個,不禁心情大好。
兩個人面對面地坐著互相調侃,一頓簡單的飯倒是吃的愉快。
看著許墨慢條斯理地吃著面,還顯少發出聲音,她埋怨道:「許墨,你能不能餐桌上不要那麼斯文?這麼一比較起來顯得我很沒家教。」
看著她逗趣的表情,聽著撒嬌卻不做作的一通埋怨,許墨的眉梢眼角都染上了笑意。
沈漫琳恍惚中彷彿與另一張臉重合起來,不自覺地心慌起來,也不再和他計較吃飯形象問題,趕緊埋下頭,繼續吃得亂七八糟。
許墨先吃完,笑容淺淺地看著沈漫琳,看著她把最後一根麵條刺溜一下滑到嘴裡,又捧起碗喝光了所有的湯,饜足地放下碗筷。
這麼簡單的方便面竟然讓他感覺吃出了幾分家的味道,他低低地笑出了聲:「我來洗碗吧。」
「本來就是你的任務,這叫分工明確。」
「那上次在我那裡沒讓你洗碗不是便宜你了。」
「過期作廢。」沈漫琳咧開嘴回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
許墨收起碗準備去廚房,她才發現他胸前的毛衣早已濕了一大片,還有大塊大塊的污漬沾在上面,肯定是修水管的時候弄上去的,一看左胸前的LOGO,乍舌,這下可不是70大洋的問題了。
「趕緊把衣服換下來吧。」這一開口她又犯了難,他有姐姐,可她又沒有那麼多「哥哥」的衣服可以給他換,哪去找合適的男裝。
「沒事,回去換了就好。」許墨似乎看出了她的為難,正準備去洗手間沖洗下。
「你等我下。」
沈漫琳突然想到了什麼,急急跑到房間,拖出衣櫃角落的那個箱子,猶豫了片刻才從箱底拿出了那件黑色的前開毛衣,然後又跑回了客廳。
「那個,樣式是土氣了點,總比穿濕衣服好,換上吧。」
許墨看著她手中的男款毛衣,再看看她的表情,很快瞭然,默默地接過衣服走進洗手間換上,出來的時候她正背對著他洗碗。
聽到響動她便問:「許墨,你是有事來找我的吧。」
「難道沒事就不能來看你麼?」見她沾滿泡泡的手停了下來,但還是不回頭看他,繼續說,「連自己手機丟了都不記得。」
「你不說我倒真是給忘了,難得過了幾天清靜的日子。」
「看來我來還你倒是讓你受累了。」
「知道就好。」
許墨輕笑,「我還在想你是不是故意落了手機讓我送過來。」
「你以為我是你啊……」
「為什麼不回家?」
「過年時間太短,回去也是親戚間走動。」
「是怕見到什麼人嗎?」
「最怕見的人都見了,還會怕見誰呢?」
沈漫琳被他一激,一個轉身就看到了許墨就在她幾步開外,穿這那件陳舊的毛衣,視線怎麼都挪不開來。
她緊緊盯著那張臉,又聯想到另一張臉,很快就重合了起來,一臉笑容就這樣僵在臉上,瞬間垮了下來。自己到底是怎麼了,照片看多了吧,連連產生著錯覺。
許墨是一臉的清明,看起來很隨口地問道:
「怎麼了?想到衣服的主人了嗎?」
沈漫琳這才不自然地轉過身背對著他繼續洗碗。
「沈漫琳,你還真不會掩飾情緒,難怪總是選擇逃避。這樣怎麼讓ANN徹底放手?」
「匡當」一聲,碗從手中滑落,濺起了幾滴泡沫星星點點落在了衣服袖子和前襟上。
許墨跨步上前去看情況,被她用手肘擋開,依舊埋頭洗碗,頭也不回地驅客:
「許墨,不早了,你走吧,不送。今天謝謝你。」
縱使她懦弱地選擇逃避,也不想被人這麼赤/裸/裸地當面揭穿。
許墨還想說些什麼,但看她情緒不佳,也不再繼續刺激她,轉身便離開了。
關門聲傳來,她才走出廚房,帶著一手的泡沫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發呆。
她擰著眉沉浸在自我意識裡,每一次回憶都像是一根刺紮在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