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墨退到側方的椅子上坐下,看著眼前沉睡的女人,呼吸平順,面色安寧,也不急著叫醒她,只是獨自深思。
這幾年安慕遙一直都很清冷,不曾對任何人過分用心,對於LINDA亦是不溫不火,不管是否有愛,但行動上還是合格的,每一次治療他都會緊隨其後。與他多年好友,而作為心理醫生的職責,除了病情的進展,對LINDA在治療中所吐露的隱私卻隻字未提,而安慕遙也很配合地不加追問。能做到這種程度,不管出於什麼,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已屬不易了。
待沈漫琳徹底醒來的時候,天已大暗,治療室內開了一盞微弱的檯燈,暖暖的光束,填的人心裡滿滿的。LINDA已經做完了治療,兩個人先行離開。
「睡醒了?」
頭頂突如其來男人的聲音,把她的半個哈欠都嚇了進去,有些警覺地拉了拉薄毯。難道她不在自己家裡?
「看來還沒完全醒。」許墨看著她手忙腳亂的樣子忍俊不禁。
「許墨?!我睡了多久?」意識慢慢恢復過來。
「整整四個小時。」
「這麼久……」
「還好,天還沒亮呢。」
她迷迷糊糊抬手擦著嘴角:「我有留口水麼?」
許墨露出不明所以的微笑:「經常流口水嗎?」
「不知道,以前安……」自覺自己失言,沈漫琳渾身一震,她怎麼會想到他來,連忙堆笑說,「餓死我了都……」
這話題轉的。許墨心裡暗暗好笑,也不拆穿,替她收起了毯子,指著熱了的飯菜說,「先吃點東西吧,我送你回去。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你到底幾天沒睡了?」
看著幾樣看起來就可口的飯菜,語無倫次地讚歎道:「趕稿子熬了幾天。許墨,你真是天使。這躺椅真舒服,還有免費的美食,做你的病人還真是件幸福的事情。」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每一次看著她都是不顧形象地大口大口地吃著飯,好像餓上了幾天幾夜,全然沒有女孩子面對並不相熟的人尤其是男人而故意為之的矜持,更沒有什麼優雅可言,與一切褒義詞都沾不上邊。
「你這麼看著我會消化不良。」說話的空隙,她的筷子也沒有停下來。
「我是在想,你是不是幾天幾夜不吃不睡,全跑來我這給補上了?」許墨支著下巴,認真地看著她,「要收費的。」
沈漫琳咂咂嘴:「唉,別和飢寒交迫的窮人計較這些,大不了下次回請你。」
許墨眉梢一挑,微微揚起唇角,笑言:「一言為定。」
沈漫琳撇撇嘴,想不到一句玩笑話還真給自己挖了坑。
「我能經常來你這玩不?」沈漫琳咬了一大口的獅子球轉頭,補充道,「千萬不能收費!」
「給你打個8折。」他隨口接上,順帶給她夾了一大筷子的青菜,見她皺了皺眉,耐心地教育著,「不要挑食。」
「0。8折我都付不起。按時計算啊……心理醫生可真黑啊。」低下頭扒開那些青菜,繼續對付剩下的半個獅子球。
「心理醫生也是要賺錢吃飯的。」
她不再接話,咬著勺子發了會呆,許久,從窗外收回視線,認真地看著許墨:「你說咱們是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許墨攢眉瞪了她一眼:「別以為攀個親戚我就給你免費。」
「嘿嘿,這都被你瞧出來了。」沈漫琳繼續低頭喝了幾口湯,感覺胃也開始暖和起來,說出了自己心裡的疑問,「難道你對我沒有防備之心麼?咱們才見了幾次面啊。」
許墨挑眉輕笑,「防備需要理由,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麼呢?」
沈漫琳咬著筷子沉思了片刻,「呃……比如偷取病人的資料啊,比如竊取你的啥秘密情報啊,覬覦你的美色阿……」
還沒說完,腦袋上方就挨了一記輕輕的敲打。
「電視劇看太多了。」不過他也曾經思考過這個問題,他許墨何時對一個陌生人如此熱情了?難道是因為ANN的那句「不要碰這個女人」的刺激?還是剛剛ANN因憤怒而失態的真情流露。他訕笑。
在許墨愣神的空檔,沈漫琳已走向牆角小小的陳列櫃,把裡面的證書獎盃看了個遍,大多數都是全英文的,不禁吒了吒舌。原來是位悶騷兄,全放裡面了。不過也表示,這位仁兄的出診價位不是蓋的。
「要防備也是你防備我才是。孤男寡女,誰比較吃虧呢?」
「呃……」
是啊,她從來都是不和不熟的人打交道,這次怎麼會信任一個人到如此地步,竟然在才認識不久的男人處深睡。難道只是因為他是心理醫生就不設防了嗎?握在手裡的獎盃被他取走,又放回了原處。
「別看了,裝門面的東西。」
「輝煌戰績啊。改天我來驗證下。」
「這方面最好還是沒機會驗證為好。」
「不是你的同類打廣告的時候都說,現代人十有八九都有心理疾病麼?來你們這裡的人一般都是因為什麼呢?」
許墨輕笑,「小姐,你這是在試探我的職業道德嗎?」
沈漫琳意識到了什麼,趕緊結束了剛剛的話題:「許墨,你是不是沒有女朋友?」
「……」許墨蹬圓了雙眼,將了她一軍,「難道你打算做我的女朋友來抵今天的債?」
「切,至於嘛!我是說誰也不會找個心理醫生做男朋友,都跟蛔蟲似的,搞不好私房錢的銀行卡密碼都要被催眠給問出來……」
「你在鄙視心理學這個職業。」
「是在神化你們的職業。」沈漫琳突然想到了什麼,「我得離你遠點,免得隱私都被你偷窺了去。」
「你有很多東西值得我窺的麼?」
意料之中的沉默。沈漫琳只是津津有味地吃著他的餅乾,還不忘隨口誇讚幾句。被她這麼一折騰,搞得他一個吃飽的人都想再吃上一次。
「那個,剛剛是不是這裡有人來過?」她總感覺朦朦朧朧中好像有另外一個人在和她說著話。
許墨抬眸。「怎麼?」
她用力搖了搖頭,趕走自己腦袋裡胡思亂想的東西。「沒事。」
「是不是夢到有人非禮你了?」
「一般我不非禮別人就算不錯了。」
許墨輕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