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妃﹐愛妃、、、、、、」
在朦朧的睡夢裡﹐聞見有那麼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輕輕繚繞﹐繚繞……
我睜開雙眼來﹐卻發現這一切並不是夢﹐而是真真切切有一個男人坐於御榻前﹐一遍又一遍地輕喚著我﹐而後又改口喚﹕「蘭惠﹐蘭惠、、、、、、」
「麗人﹐麗人她沒事吧?」我一下清醒過來﹐慌張地問道。
皇上輕輕一歎﹐將我身子扶正﹐搖頭道﹕「她沒事兒﹐已回夢欣居了﹐想不想知道今日這魚丸賽的結果?」
聽聞麗人已平安回夢欣居﹐我這心裡高高懸起的大石頭總算落地﹐於是﹐輕輕搖頭﹐欣喜道﹕「結果不再重要了﹐她平安就好﹐大家平安就好。」
我一面微笑﹐一面掀被下床﹐卻被皇上伸手制止﹕「她是平安了﹐可是呢﹗你卻險些嚇壞了朕﹗那麼高的檯子,還好安塞身手了得。」
我一臉茫然地望著皇上﹐他將我擁入懷裡﹐一面手用輕撫著我絲發﹐一面欣喜道﹕「你總算是有朕的龍種了﹐蘭惠﹐你知道嗎?朕好希望咱們能有個孩子﹐讓她繼承著你的美貌與才華﹐然後繼承著朕的智慧與果斷﹐那定非常人可比擬的呀﹗」
什麼?我懷孕了?!我頓感頭暈目眩﹐那日在紫城東苑的浴堂裡﹐與景王爺的點滴令我差點窒息﹐不﹗這是欺君之罪﹐皇上﹐我不是故意的呀﹗皇上﹗
其實﹐其實您是多麼可憐?你知道嗎?這孩子不是你的,皇上,不是你的。
我再也抑制不住﹐委屈的淚水頓時溢滿眼眶﹐我顫抖著雙手﹐緊緊地依偎在皇上懷裡﹐我好怕﹐好怕從此就會失去這個男人﹐好怕好怕有朝一日﹐他知道了真相﹐我會是怎麼樣的下場?好怕他下旨傳入龍景的耳朵裡﹐那我就徹底的崩潰了﹐這是一個孽種﹗我怎可以利用他來獲取皇上對我的愛呢?不行!這個孩子不能留!
我將內心深處所有的苦水﹐全部化成了深深的悔意﹐若沒有那夜的相遇﹐若沒有對遠聲公子的依稀愛意﹐我就不會輕輕擁近他懷裡﹐我就不會片刻的放縱自己。
「蘭惠﹐有了朕的孩子﹐你不開心嗎?你怎麼哭了?」皇上一面輕輕替我擦拭著臉角的淚花﹐一面微笑著摟緊我。
我再也抑制不住﹐終於在他的懷裡哭出了聲音﹐那一起一伏的心跳﹐那濃濃的愛意與濃濃的悔意﹐將我推入萬丈深淵。
「蘭惠﹐你這是怎麼了?」皇上仍在我耳邊關切地細語﹐我卻再也無力睜開雙眼﹐只是哽咽著聲音﹐喃喃道﹕「好冷﹐好冷、、、、、、」
隨著有兩層被子蓋上我身體﹐眼前頓時變幻莫測﹐一會兒出現佳振與佳娟的身影﹐然後就是小魚﹐她一個勁地在我眼前飄來飄去﹐一個勁地呼喚著我的名字﹐她在等待著我去救她。
「小魚、、、、、、」已記不得是何時﹐我嘴裡仍在暱喃著這個熟悉的名字。
我忽感渾身上下一陣寒冷﹐當我起身時﹐周圍卻已是宗治府的大牢﹐身旁是會敏﹐她正含著兩汪熱淚﹐可憐地望著我。
見我醒來﹐她急忙用衣袖將我面部的微微漢珠擦乾﹐「這是哪裡?」我滿腹狐疑。
向來堅強的會敏忍不住將淚流了出來﹐她哽咽了聲音問﹕「娘娘﹐您真的與余沿傑產生了真感情﹐並懷上了他的孩子嗎?」
我恍然回過神來﹐會敏仍接著道﹕「您昨晚在萬和殿裡侍寢﹐可到下半夜﹐卻一直在呼喚著余太醫。」
「我喚他什麼了?」我茫然地問。
「您親切地喚他為小余。平日裡喚一下也就沒什麼﹐但在夢裡喚上幾聲﹐可把萬歲爺給惹火了﹐他一氣之下﹐一氣之下、、、、、、」會敏泣不成聲﹐卻還是將話給道完﹕「娘娘﹐奴婢不相信娘娘會做出如此過分之事﹐那余沿傑到底是哪宮娘娘的人呀?他是不是一心想將咱們給害死呀?」
我的整顆心都木訥了﹐坐於乾枯的稻草之上﹐已不再有任何思維﹐我知道結局了﹐屬於我的結局,倘若我在夢裡不喚出小魚的名字﹐而喚成景王爺﹐那等待我的將是同樣的下場﹐被關入宗治府﹐這是遲早之事﹐卻沒想到會有如此之快而已。
後宮就是後宮,伴君如伴虎,這句話我已徹底明白了。
來去匆匆……
漫長的一天終於熬了過去﹐沒有皇上的任何音訊﹐沒有任何赦免的旨意﹐就如比將我徹徹底底從皇上身旁消失一般﹐我無法去想像雪兒將是何等開心﹐麗人又將是怎樣的心情?自從會敏告訴我﹐余沿傑當著太后的面承認是自己一時糊塗﹐在替我治療失憶怔時﹐深深愛上了我﹐並與我有過的種種瓜葛﹐我已萬念俱滅。
他雖是死罪﹐但我也活罪難逃。
望著四周堅硬冰冷的牆壁,幾堆乾枯的稻草,與身上縞素的衣裳,我無法想像太后對我又是何等的憎恨。
小魚﹐是我的軟弱使你在宗治府裡受罪多月﹐如今﹐你也該滿足了﹐因為我也嘗到了應得的報應﹐小魚﹐是我不該﹐是我不該﹐才釀成了如此大錯﹐這是皇宮﹐咱們姐妹倆原本就不應該誤入的。
如今千言萬語只能化做淚水﹐喚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小魚?你在哪裡?他們有沒有打你?有沒有折磨你?小魚!你還好嗎?
當我從會敏嘴裡得知余沿傑是死罪一條的時候﹐在內心深處﹐我還有存有一絲憐憫的﹐他到底是受誰指使?榮雪兒嗎?他為何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而要害我於死地?
次日一早﹐太后有旨﹐宣會敏入宮﹐我心亦隨之輕鬆﹐終於﹐她可以不再跟著我受苦﹐不料﹐她卻死活不肯離去﹐說是有苦同當﹐太監們拿她也沒辦法﹐只好空手而回﹐與會敏的患難見真情﹐深深溫暖了我的心。
「姐姐﹐我是不會離開你的。」會敏緊緊依偎在我身邊﹐我感動得流下了淚水﹐忽然﹐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從牢廊裡邁近﹐隨後有太監迅速將牢門打開﹐並點頭彎腰道﹕「景王爺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