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景單手一揮﹐兩個年輕力壯的太監大步邁進牢裡﹐從地面拖起會敏就往外拉﹐會敏一面抵抗﹐一面大喊道﹕「不要呀﹗我要跟娘娘在一起﹗王爺﹗我求求您了﹗王爺﹗娘娘!救我呀!」
「會敏﹗會敏﹗」我欲追出門去﹐卻被龍景狠狠擋住。
我只得無力地趴在門口﹐渴望地望著會敏遠去的身影,在心裡默默祝福:「一路走好,不要再回來受苦。」
我無力地望著塵土飛揚的地面,不去看他,我甚至是無法再次面對這張臉﹐我怕﹐我害怕那日抹之不去的記憶重現眼前。
「好好地﹐乖乖地將孩子生下來。」
我憎恨地抬起雙眼﹐他卻滿臉怪異的微笑﹐我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幹什麼﹐我努力地站起身來,只覺身子搖搖欲倒。緊接著﹐他一步一步朝我逼近﹐我一步一步後退,最終讓我無路可退﹐當我順著牆角緩緩滑落時﹐他才雙手緊握我臂膀﹐莊嚴地道﹕「替本王將這孩子生下來!日後定是繼承大統的料﹗飄飄﹐我並不想傷害你﹐甚至知道龍浩要娶的人是你時﹐我的心都在活生生的滴血﹐我今生最不願看到的場面就是你跟他同床共枕。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余沿傑是林麗人的人﹐真相已大白﹐在不久的明天﹐皇上定會愧疚萬分﹐親自來接你回宮﹐你的前途又將一片光明﹗只要你﹐好好地﹐乖乖地聽話﹗」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我心痛如刀絞﹐難道這就是命運嗎?這個孩子﹐我能要嗎?我敢要嗎?萬一真的生下來﹐那又將會惹出怎樣的事端呢?林麗人?呵!我視你如同姐妹,你卻將我往萬丈深淵拋?世間哪還有真情呀?老天吶!
真如龍景所說,皇上親自來宗治府了,他帶著萬分的羞愧,來將我接回紫城苑,我沒有絲毫的開心,反倒對他增了幾分畏懼,不在是之前的親切。
回到紫城苑,我變得心事重重,感覺一切都已黯淡無光,一切都毫無生機。
九月美景如春,萬綠如海,太后每年九月都有一次大型游會,宮中的處處美景,她都要賞個遍,其中當然也包括君子苑。
我對君子苑是一無所知,從未見過裡面的荷花仙子,也從未品嚐過最純的荷花露,第一次聽說君子苑,那是在王府裡,如佳娟描敘,到現在,我仍記憶猶新。
由於太后不喜愛嘈雜,也就只挑了幾個妃子隨後,龍雁,龍玲與皇上自然在內,我與美兒自然也被立在其中。
太后事先有跟我提起,洞悉世事胸襟闊,閱盡人情眼界寬,她要我原諒皇上的行為,不計前嫌,好好地輔佐他。難得太后如此看重我,我自然是十萬個願意,可是我也確實犯了欺君大罪,就算這孩子不是余沿傑的,那也不是皇上的呀。
君子苑是處很大的苑子,湖泊居多,這些各季名貴荷花都扎根於湖水裡,水面有明顯流動的跡象,苑旁廊子兩條,可供四五人並行,廊旁殿宇無數,卻都空空如也,長久無人居住,只有幾名宮人長期打理這水中荷花,曾聽皇上說,有一名荷花啞女專替太后收集新鮮露水,由紅雷取回芷庭宮。由於啞女生得貌美,便得名為荷花仙子。
遠遠望去,還有數條小橋架於湖泊上方,可通往對面長廊。
太后玉容映著斜陽,美如荷花初放,她今日特將面紗取下,那神情確實好看,雖有細細皺紋現於眼角,那也是歲月所無法抹滅的痕跡,當年的環灩灩,那美麗妖嬈,顯盡風姿的嬌嫩尤存於面上肌膚。
這十多年來,王雲又是如何地自得,那曾被欺騙的感情,若是有朝一日,知道真像,他將是怎樣的震驚?
「不要總是盯著哀家看。」太后雖不再看我,可這不悅之音明顯是衝著我來。
我轉頭不語,望著遠處朵朵荷花,嬌艷得如同仙女般,荷花叢叢,迴廊道道,小船兒蕩漾其間,美不勝收。
遠遠地,有一小舟快速飄來,舟上有女子翩翩起舞,動作輕盈,一身粉紅絲帶,隨風飄飄,大家賞之,紛紛驚歎不已。這便是君子苑中的荷花仙子罷。
皇上胸襟開闊地朗聲稱讚道:「真是妙極了!此舞可比霜思呀!」不料此話一出,太后板起臉斷然道:「跳得再好,哀家也討厭。」
太后日日品荷花仙子收集的荷花露,又怎會討厭她?遠遠望去,小舟近了,荷花仙子面龐漸來清晰,白皙如雪的肌膚,似水明眸,再加上那曠世的水上舞姿,堪稱純情美女,我不免暗自為她驚歎。
待小舟靠近,荷花仙子輕跳上岸,對著大夥兒含首欠身,太后擺擺手:「你下去吧!哀家只隨便賞賞。」
荷花仙女轉身離去的一剎那,我無意間看見她脖子上印有一隻紫蝴蝶,這一幕深深觸動了我的記憶,這只蝴蝶,與許巧麗脖子上的紫蝴蝶如出一轍,我大驚,倒抽了一口冷氣,她遠去的背影一直停留在我腦海中,久久不能散去,接下來的苑中美景,我興致全無。
回到宮中,私下裡問起皇后,我才得知,這荷花仙子便是前朝的成靜公主,也就是小魚要冒生死之險而去救的人,成靜公主性情柔和,容易相處,做事細膩,從小便被俘虜入宮,先皇見其乖巧,便下令將其舌頭擱下,留其性命,置於君子苑中,並派侍衛把守苑口,十幾年下來,當年的成靜公主漸漸長大,出落得如出水芙蓉般,卻無人欣賞,終日與荷花為伴。
幾日後。
在去花明廳的路上﹐正巧碰見皇上帶兩三隨從迎面而來﹐我迎上前去﹐欠身行禮:「蘭惠見過皇上。」
「平身﹗」
第一次感覺皇上的聲音是如此富有磁性﹐富有男性魅力﹐將我深深吸引﹐我含笑立於原處,他拉過我手,大喜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呀!蘭惠!隨朕去趟雲情園如何?」
雲情園?我是有些許日子沒見著龍玲了,華藝一走,她心裡有沒有好受些?於是,我嬌羞道:「既然是皇上的旨意,臣妾當然是十萬個願意咯!」
「龍玲﹗難得難得﹐朕終於見到你大擺畫席了﹗」皇上大步邁入雲情後園﹐這是龍玲居住殿後面的一個美麗園子﹐有小溪﹐假山﹐池塘﹐亭子﹐花花草草﹐這些可都是龍玲的最愛﹐她的護花格言「折花一枝﹐鞭打四十﹗踩草一下﹐立馬跪下﹗」而且是跪在被踩的花草面前。不言則明﹐愛生活的美人兒吶。看來她今日心情不錯,我亦隨之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