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朝門口走去﹐稍大聲音道﹕「芳靈﹗進來伺候你家主子更衣用膳﹗」
房門被輕輕推開﹐芳靈朝屋裡盈盈一拜﹐龍玲大步邁出門去﹐消失於我視線﹐我余淚未乾的雙眼被芳靈瞧個正著﹐她忙從梳妝桌裡取出一塊潔淨的手帕﹐遞至我面前﹐我接過後﹐輕輕將臉面一擦﹐掀被下床﹐她焦急地喚道﹕「娘娘小心。」
在芳靈的幫助下﹐我身著暗色旗袍﹐踏著夏日金光﹐拉開了屋門﹐放眼望去﹐迴廊處處是忙碌的身影﹐我輕輕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回娘娘﹐國安公主就要住進西院了﹐皇上將在近日隆重迎娶國安公主﹐那座公主樓將在次月修建完畢﹐娘娘您就先忍受一段日子吧。」芳靈輕描淡寫地道﹐我特意望她面龐﹐她有意閃躲﹐我輕輕一歎﹕「這紫城苑是有些大了﹐就算是分給其它嬪妃﹐我也毫無意見﹐更何況是和平公主呢？芳靈﹐我今兒想去皇后娘娘處坐坐﹐你一同陪去如何？」
芳靈止住腳步﹐不敢相信地拿眼看我﹐我輕輕一笑﹐撫撫她青絲帶裡的平辮﹐又道﹕「離開這麼些時日﹐難道你就不想去鳳立宮裡看看嗎？皇后娘娘過得好不好﹐也只有你能看出來呀。」
「奴婢多謝惠主子大恩大德､､､､､､」她撲地跪倒﹐連連磕頭﹐我連忙彎身去扶﹐打斷道﹕「不准動不動就下跪，快些起來！」
芳靈起身含感激之笑望我﹐轉身低下頭去。
「你難道不覺得這是我應該做的嗎？」我微笑著告訴她。
她滿足一笑，與我一同前行﹐條條迴廊曲折而美麗﹐春花已被夏意取代﹐處處都是五顏六色﹐草兒已不再嫩嫩的青﹐而是濃濃的綠﹐花朵也不再嬌弱﹐隨風搖曳得陶醉﹐那種傲然﹐十分具有生氣。
想必是昨日夜裡皇上生氣﹐大動干戈之事在各嬪妃處已傳得沸沸揚揚﹐余沿傑被關入宗治府一事﹐通過吳太醫﹐定躲不過太后的慧眼。這都是我之擔憂﹐皇上幾時能記得昨夜的一切？與我幾時才能講和？小魚現在身在何處﹐有誰能告訴我？扎西美兒﹐和平公主﹐我又該以怎樣的方式與之相處？
用過膳後﹐在芳靈的陪同下﹐我們朝鳳立宮走去﹐一路上﹐楊柳青青﹐鮮花朵朵﹐鳥叫聲聲﹐道邊小型花園正有不少身著藍衣的年輕太監修理﹐古松參天﹐鬱鬱蔥蔥﹐放眼望去﹐漢白玉圍欄隨處可見﹐鳳立宮在水一方﹐金色陽光照射著黃燦燦的琉璃屋頂﹐雄偉莊嚴地矗立。
「娘娘﹐咱們不如乘舟過去﹐不止路途較近﹐還能觀賞水上風景。」芳靈面若桃花﹐欣喜地提議﹐我望她如此開心之樣﹐也就點頭同意﹐她牽住我手﹐小心翼翼地往柳樹前邁去﹐一藍衣太監朝我們微笑著點頭﹐芳靈一面扶我踏上水上飄﹐一面介紹道﹕「這位是紫城苑的昭儀娘娘。」
聽聞芳靈介紹﹐藍衣太監低頭行禮﹐芳靈淡聲道﹕「去鳳立宮。」
「是﹗」他響亮一聲回答﹐將船隻往鳳立宮劃去﹐動作十分乾脆﹐精煉﹐與週遭環境融為一體﹐更此活力﹐小小的柳葉舟如魚兒一般靈活﹐放眼望去﹐這片水域最為迷人﹐四周依依楊柳﹐夢幻一般﹐輕輕舞動。
「娘娘﹐您應該是第一次水上游吧？」芳靈含笑試探著問。
我思緒飄至一年前﹐在揚州時﹐有一日傍晚﹐有佳振與佳娟陪至左右﹐我們一同去了翠林湖﹐那裡的景致雖不比這宮裡頭幽雅﹐卻是令我畢生難以忘懷的。
我淡淡一笑﹐放眼望向鳳立宮﹐輕輕搖頭﹐作以回答。
芳靈亦不再尋問﹐用期盼之神望向鳳立宮﹐我知道那座宮殿裡有她最掛之心頭的主子﹐情如姐妹的皇后﹐她怎能不興奮﹐不期盼呢？
一片「柳葉」逆風而來﹐舟上只有一人﹐我定眼一望﹐正是金芬﹐不禁喜出望外﹐芳靈告知道﹕「娘娘﹐那是花明廳裡的管教婆婆。」
芳靈話一出口﹐我滿面笑容一顯無遺﹐我伸出右臂﹐朝金芬朝朝手﹐金芬亦回手﹐我們就此擦身﹐她所立之舟往下游漂去﹐而鳳立宮離我們已近在咫尺。
踏上鳳立宮前排柳樹間的玉階﹐一種無聲無色的莊嚴迎面襲來﹐心情外加有幾分沉重﹐這座宮殿對於芳靈而言﹐比聽風館還要熟﹐對於我而言﹐卻是十分陌生﹐只有請安時在正殿一跪﹐稍聊片刻﹐便離開﹐與皇后之間並無其它多言﹐有著十分明顯的主次之分。
「蘭惠娘娘吉祥。」一路上﹐芳靈熟悉地領我邁過青石小道﹐穿過條條迴廊﹐所到之處﹐無一不向我問安﹐我心平靜﹐吉祥？其實我是一點兒都不吉祥的。
終於﹐在靠近正殿的方形迴廊上﹐芳靈於我先止步﹐放眼望去﹐皇后身著暗紅旗袍﹐站至一條圓形凳上﹐踮起腿尖﹐正伸著玉手給立於矮樑上的那只彩色鸚鵡餵食。她用銀勺愉快地挑逗﹐喚道﹕「小傢伙﹐小傢伙､､､､､､」
「芳靈回來了﹗芳靈回來了﹗」鸚鵡沙啞著聲音仰頭喊道﹐我大驚﹐真有如此聰明的鳥？能認得人容貌？轉眼望芳靈時﹐她卻濕潤了雙眼﹐只聞得皇后略帶生氣地道﹕「不准說慌﹗不然將你放入宗冶府去﹗永遠也不理你﹗壞傢伙﹗壞傢伙﹗」聞聲望去﹐皇后正高舉銀勺作勢要打鸚鵡。
聰明的鸚鵡扑打著美麗的翅膀﹐仍不歇息的喊著﹕「芳靈回來了﹗芳靈回來了﹗壞傢伙﹗壞傢伙﹗」
芳靈再也忍不住﹐衝過花壇﹐越過茶樹﹐踏過青石平地﹐跑上前去﹐從背後將皇后緊緊擁入懷裡﹐顫抖著聲音喊道﹕「娘娘﹗娘娘﹗是我﹗是我﹗是我回來了﹗鸚鵡沒有說慌，娘娘！我是芳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