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太后方纔之言,不難看出太后並不是很看好她﹐太后清淡的厭惡之語打斷了我的思緒,她慢慢悠悠地道﹕「自她一入宮,皇上就成了她的訴苦桶﹐天下成千上萬的百姓就用不著管了﹐天天陪著她淚水兩依依的,哀家望之心裡難受,所以也就、、、、、、」
太后會對一個女子如此忌諱﹐定沒有她說的與琴跟愁有關這般簡單?從她的怒色﹐從她的言辭﹐似乎對竹妃有種痛惡之情﹐這是不開心之問題﹐不是今日太后與我之間的主題﹐不便發很多時間在此談論﹐我輕歎著氣﹐一面為太后斟上一碗茶﹐一面轉移著話題,輕聲勸慰道﹕「母后﹐不盡人意之事就由著她去罷了﹐不必為此傷了鳳體﹐您方才說皇上喜好詩詞﹐其實﹐臣妾也是一樣。如今雖是選擇性失憶了﹐但腦海裡邊仍有無數詩篇殘留﹐清晰如寫。」
「你的一切﹐哀家都不在乎﹐你的赤子之心﹐哀家十分看好﹐如今﹐皇上立你為妃﹐哀家毫無意見﹐望你日後對皇上一心一意﹐體貼入微﹐他日夜朝勞國家大事﹐真正談得上心的妃子﹐實在是屈指可數。」
「蘭惠謹記母后教誨﹐必用心之。」我以正色回話﹐再抬頭看看太后﹐她開始將面紗拉上﹐眼角的漠落漸漸隱去,再一望盤中﹐空空如也﹐而挨近我的盤子裡﹐卻只動有一小塊﹐想必她已吃飽﹐且吃得十分安穩,沒有太監輪流試毒,沒有宮女陪伴左右,更不會有面紗的阻礙,我未來提得及開口﹐太后起身往側殿而去﹐只留下一聲:「將你的那盤桂花酥帶走﹗」她的語氣裡滿是命令之意,也有少許對我的責怪,雖不知這責怪來自何處。
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我回道:「蘭惠領旨。」待太后完全消失於我視線時,我心情漸來舒暢﹐喜由心出。
太后﹐她為什麼會將皇上的喜好告知與我呢?她是打心眼裡喜歡我﹐信任我嗎?還是另有他意?我不懂﹐亦不明﹐卻時刻提醒著自己應處處小心,即使是在這春風得意之時也應如此。
當我返回花明廳時,將至申時,西墜的斜陽,印紅了宮中所有樓台閣宇,那些精緻,微微翹起的屋簷,閃著紅彤彤,金燦燦的光芒,天邊被染紅的雲彩,嫵媚得如同出剛剛出浴的玉女,身後又拖出一片美麗的暮霞,御道兩旁一些不知名兒的花朵依舊如同清晨一般艷麗,奪目,不失其光澤,在這些迷人的餘輝裡,顯盡情意,現盡嫵媚。
聽風館裡更是另一派繁忙景象,宮人們進進出出,忙忙碌碌,穿梭於各條石道迴廊,步履輕盈,歡快現於顏面,我加快些步子朝正廳邁進,望見雙圓手托硬木雕花盤而出﹐遠遠地望見我﹐便加快些步子迎過來﹐喜氣洋洋地走至我面前﹐朗聲道﹕「娘娘﹐娘娘﹐您可回來了﹐萬歲爺才走一小會兒﹐可碰著面兒了?」
皇上?雙圓欣喜的面孔如何也抑制不了我內心的震撼,強作慎定之後,我輕輕鬆鬆搖搖頭﹐問道﹕「皇上剛才來過嗎?有沒有留下些什麼話兒?」
雙圓滿面春風地望望身後那些進進出出的忙碌宮女﹐神秘地湊近我耳邊,興奮道﹕「那自然是有的﹐要不大夥兒也不至於如此繁忙﹐娘娘﹐萬歲爺今夜裡邀請娘娘去觀觀紫城苑﹐那兒將會成為您的寢宮,聽說那座院子可豪華可漂亮了,絲毫不亞於淑妃娘娘的誼蘭樓。」
在這「春風得意」之時,不宜談論淑妃,更不應與宮中任何一位嬪妃攀比,於是,我假裝無心聞見方纔那話,很是隨意地問道:「這聽風館不是好好的嗎?舒適安寧﹐紫城苑是個什麼地方?」我一臉的不解,以示心中的困惑﹐雙圓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她嘟著小嘴﹐左瞧右看﹐然後又湊至我耳邊﹐小聲打趣兒道﹕「姐姐是在裝糊塗吧?萬歲爺正在寵愛您呢﹗紫城苑是一所風景雅麗的臨水苑落,其殿堂都是皇上親自設計而成。本用於迎接國安公主扎西美兒的。」
被她這一語點破﹐我渾身上下不由得一熱﹐含笑望向雙圓﹐又看看遠處的宮人們﹐問道﹕「宮人們正是將這聽風館的東西好好收拾嗎?」
「正是正是﹐這館子呀﹐還是得打掃乾淨的﹐萬歲爺特別吩咐了﹐要是娘娘哪天懷念起這聽風館來﹐倒也是可以回來小住的。」雙圓看上去比我這當事人還要欣喜個十分﹐我卻滿腹狐疑﹐這一切非夢﹐卻總會是過眼雲煙﹐太突然的東西不會長久。況且﹐從頭至尾﹐我都感覺這一切來得是十分的突然。
吩咐雙圓去忙,而自己獨自走進屋裡﹐緊閉屋門﹐將門外的嘈雜拋於腦後﹐對著圓型雙層夾鏡默默發呆﹐鏡中那是俏麗迷人的我﹐在淡妝之下竟是如此華貴可人﹐過有一小會兒,我起身打開屋門﹐讓門外當值小宮女去喚芳靈過來。
我半掩著房門等候她的到來,不多時﹐芳靈已至﹐問過安﹐便立於原地聽候我差遣﹐望她正經之樣﹐我忙起身走近﹐含笑道﹕「芳靈﹐你不必過於緊張﹐咱們是朋友﹐不是嗎?」
聽聞「朋友」二字﹐芳靈臉上掠過一絲驚恐﹐她怯怯地抬頭看我﹐輕聲反駁道﹕「娘娘是皇宮裡的貴人﹐皇上親封的妃子,又怎麼可與奴婢作朋友?您是奴婢的主子﹐您有什麼吩咐﹐儘管說便是﹐奴婢一定認真聽候主子娘娘的任何差遣。」
望她蒼白面龐﹐我輕輕拉過她手﹐仍然含笑道﹕「在我心裡﹐我可是把何順香和你同會敏與雙圓一同看待﹐你們四人可都是我心腹﹐介於何順香比我要大些年頭﹐故無法使他稱我為一聲『姐姐』﹐你應同雙圓一般大小才是﹐只要無外人在﹐你們大可不必遵循宮裡頭的規矩﹐喚我一聲姐姐要親切些﹐我也喜歡聽。」